第92章 药
阳光从洞口斜斜照进来,陈岁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干草堆中。四周是粗糙的岩壁,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药香。
“醒了吗?”小乞端着一个陶碗走来,声音比往日柔和了许多,“先把药喝了。”
陈岁茫然地坐起身:“这是哪里?”
“黑萝大人的洞府。”小乞把药碗递给他,“她帮你缝合了魂魄,还给了药方,现在你没事了。”
“药方?你记得方子?”陈岁问。
见陈岁还在发愣,小乞继续说道:“三种毒草,七种尸骨粉末,地黄蟾蜍的眼睛,紫貂腹部搓下的皮......还有......”
陈岁蹙眉,光是听着这些词就觉得毛骨悚然:“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
小乞顿了顿:“这都是黑萝大人特意为你配置的,她说你的体质特殊,需要循序渐进地调理。”
小乞把药碗放在地上:“趁热喝了吧。黑猫说了,要等你醒来才离开。”
听到这句话,陈岁这才注意到窝在角落里的那只白猫,此刻它正用一双诡异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目光中带着某种说不清的威严。
他端起药碗,药香夹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陈岁闻到后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
他立刻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
“这味道......”他捂住嘴巴,脸色发白。
他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药方产生本能的反感。
这哪里是普通的药方!
“地黄蟾蜍的眼睛,紫貂腹部搓下的皮......”
这些名词组合在一起,简直就不是给人服用的药方,每一味药材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每一味药材都带着致命的毒性,组合在一起更是凶险异常,那股腥臭味绝不是植物的清香,而是尸体腐烂的气味。
小乞见他脸色煞白,以为是病又发作,问:“你怎么了?”
“我不要喝!“陈岁把药碗推开,“这药方子绝不能吃!这分明是毒药,我现在只是头晕的小症,若服了这药,命都没了。”
小乞困惑地看着他:“这不就是平常的药吗?我们从进仙匠司的第一天就开始喝了。”
“从懂事起,每天必喝,雷打不动。”小乞继续说道,“虽然你觉得那些'药材'的味道很难闻,黑萝大人给的药有这么好的效果,为什么不喝?”
陈岁沉默了。
他回想起这些年喝过的药,那些带着诡异气息的汤药,那些粉末、药液,甚至是块状物体,他都不得不吞下去。
“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吗?”陈岁激动地问。
小乞一脸茫然:“知道啊,不就是些毒物吗?蛇毒、蟾蜍毒,还有一些特别难吃的虫子粉末。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凡人命苦,所以药也是苦的,不苦不治命。”
白猫在他们之间来回踱步,发出一声轻哼,陈岁看着那双诡异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哪是什么仙丹妙药,分明是用毒物提炼而成的害人之物。
“你别说了!我绝不会吃这种东西的!”陈岁抓起那药碗就要砸。
“别倔了,你给我喝了这个。”小乞拿起药碗。
“不是倔,这药就是不能吃!”陈岁心急如焚。
“那你以前得病吃什么?”小乞问。
我……
以前在蓝星上,他生病了就是吃点三九感冒灵和碳酸钙胶囊,就算没病,也只补充点维生素。
“反正这药对我没用!也吃不得!”
小乞愣住了:“你在开玩笑吗?这可是用珍贵药材熬的......”
白猫突然跳到药碗上,用爪子拨弄着碗沿,它看了看陈岁,又看了看小乞手中的药。
“你们自古以来都是吃这些?”陈岁又问。
“古时候的药我们试过了,和现在不同,甚至……会要命。”小乞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不管什么灵丹妙药,吃了之后都会毙命。那些珍贵的药材,甚至是一些不为人知的毒药,全都失效了。”
她垂下眼睛:“那些千年人参、万年灵芝,吃了就跟糖浆一样。毒药也都失去了作用,就算剂量加倍也无济于事。我们试过所有能想到的方法......”
“一夜之间,所有的药方都成了废纸。”小乞自嘲地笑了笑,“就连最珍贵的灵药,在我们体内也变得跟普通人吃到的糖没什么区别。”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岁:“世上之物变幻莫测,谁说得准?”
“……”
陈岁望着洞顶滴落的露水,思绪万千。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中要诡异。那些所谓法术、丹药,甚至是诅咒和夺舍,都令他不寒而栗。
他回想起自己身上的遭遇,那些日日夜夜的痛苦,那种被抽离魂魄的感觉,还有那些被强迫灌下的毒药......这一切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
“所以说。”陈岁低声道,“不管是你还是其他人,都是在奋力反抗这个世界吗?”
小乞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着。阳光透过树梢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白猫蜷缩在角落,尾巴轻轻摆动着,仿佛在思索什么。
突然间,陈岁感到背脊突然发凉,两个童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
陈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小童子扑倒在草堆上。
高个子童子的手掌按住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捏住他的鼻子。
矮个子童子的膝盖牢牢卡住他的双腿,防止他挣扎。
“张嘴!”高个子童子厉声喝道,同时将药碗塞进陈岁口中。
陈岁拼命摇头,但在两人钳制下无济于事,滚烫的药液顺着喉咙灌进来,带着浓烈的腥臭味,他想吐,却被硬生生按住了下巴。
白猫跳到附近的石台上,发出一声悲鸣般的喵叫,但两个童子充耳不闻,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小乞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变好的,但那些“药”的效果很快会发作。
最后一口药液也被灌了进去,陈岁剧烈咳嗽起来,拼命想将那些东西吐出来,但为时已晚,一股诡异的热流开始在他体内蔓延。
童子松手离开,陈岁精疲力竭地倒地,大口喘着气。
“感觉怎么样?”小乞问。
陈岁缓缓撑起身体,虚弱道:“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有用,我们这些“人质”,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当作人来对待,黑萝她……”
陈岁话到一半,却是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