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慕潇
陈岁轻轻点头，自己明明在那个世界里面呆了几个星期的时间，但是再次回来的时候却只是昏睡了一天。
他仔细打量着陆缘以及旁边的黑袍弟子，再一次确信，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最起码自己的眼睛恢复正常，再也看不见那些莫名其妙的怪物了。
除了苏鸢。
陆缘注意到他紧皱着的眉毛，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想到，小乞竟然是个叛徒。”
她恐怕是以为与小乞交好的陈岁在伤心，才如此安慰说道。
说到小乞，陈岁眼皮轻轻跳动。
他与陆缘轻声细语地交谈了片刻，在对话中巧妙地穿插着问题，不着痕迹地探听，渐渐地把握了当前的局势。
苏鸢除掉了最后的妖僧，让老妖怪古阴子和小乞重伤，只有那个鬼犬附体的童子在混乱中找到了机会，逃之夭夭，至今下落不明。
然而那招撼动天地的绝技对苏鸢的反伤极强，在制服了老妖古阴子和小乞之后，苏鸢的灵力耗尽，陷入了昏迷，至今尚未苏醒。
激战过后，原本众多的黑袍弟子中只剩下了三位，而原本的四名门徒也仅余两人幸存。
另一位幸存者名为慕潇，她利用另一节车厢作为掩体，侥幸逃过一劫，避免了成为猎物的命运。
“说起来，还多亏了你，昨日苏仙子灵气耗尽，你冲上前为苏仙子扛下了那老妖怪最后的一击。”
说着，陆缘想到了什么，对着陈岁竖起来大拇指。
“啊……”
“为苏仙子拼命是我应该做的！”
陈岁不动声色，虽然他很清楚自己非常希望苏鸢死去，但是白狐的做法肯定有一定道理。
“你人还怪好的，苏仙子要是醒了过来，定会将你收为真传弟子。”
原来如此……
听了陆缘的话，陈岁恍然大悟，白狐在接管自己身体之后，尽力去抵抗苏鸢那惊天动地的一招，居然是为了这个？
用命博得仙子的好感？这是白狐做得出来的事吗？
不好说，但是那狐狸是真做了。
只是如今……恐怕已经躺在自己体内沉睡了。
此刻，三人正在一座破败的庙宇里休息，庙宇的石像早已残破，香坛也落满灰尘，杂乱无章的树林围绕破庙，时常传来野兽骚动的声音。
劫后余生的陆缘与慕潇围坐药炉，两位女子很快就聊到了一起，谈起了身世。
慕潇生于玄慧村，本是佛光照拂的佳地，但是玄慧村里的村民们却并不相信佛祖。
慕潇说她从小的时候，村里普遍崇尚一块石头，每每有婴儿出生，都会被送到那块巨石上接受“神化”的洗礼。
那块巨石被称为“神石”，石头呈现一个盆的形状，据说只有往里面丢下东西，就会获得价值更高的物品。
而她出生时，就被送到巨石之内，接受所谓的“神化”。
以物换物的话，没有比人类血肉更珍贵的东西了。
如此剥夺人性的事反被村长说成另一个模样，神赐给凡人一个得天地造化的唯一机会。
“真的会有宝贝吗？”陈岁静静听着，忍不住插了一嘴。
“自然是假的，真正的仙兵宝物怎么会人凡人拿到。”慕潇莞尔，继续说着。
但是村民们大都十分迷信，而且贪婪不已，自然是相信这等瞎话的。妹妹毫无特点，甚至笨手笨脚，于是贪婪的父母就把我贡献给了神灵。
我记得那个夜晚，村里的狗在一直低声犬吠，我们在火光的照射之下，被父母亲手送到祭台上。
很快就有神光闪现，众人以为是神仙显灵了，会得到比黄金更珍贵的财宝，以此做着夜夜笙歌的美梦。
“可那是我身上发出的。”慕潇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天生拥有着强横的灵气，它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逼了出来，骤然明亮。”
后来，那块巨石里似乎有东西正在蠢蠢欲动，但是我和妹妹幼小，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一直在那里等着，直到天黑。
那天夜里，地下突然传来怪叫，像蛙鸣也像狗吠，数不清的肉疮从地缝里拱出来，村里的大人大喊着黄金，是神灵显灵了，抢着都要拿回家。
“我回村时，黄金不见踪影，村里也没几个活人了，这些是他们讲给我听的。”
慕潇瑟缩着身子，叹气道：“这些人个个腐烂生疮，长满黄皮，没几天居然化为了雕像，之后清风宫来人查案，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反倒说村里祭拜邪祟，是咎由自取。”
而那块巨石和她妹妹，也就这样彻底地消失了，这些年，她自己天赋尚可，可是一想到没有灵气的妹妹就此消失，就如同坠入深渊。
但她坚信，妹妹还活着。
“你妹妹，她没有灵力吗？”
陆缘问了起来，不禁又觉得自己这么问太蠢了。
“没有，我们同一天出生，我灵力充盈，而妹妹天生娇小，体弱多病。”
“唉，都是苦命人。”
南裳轻声叹息，目光柔和地落在苏真身上，关切地询问：“为何你的眉头也紧锁着呢？”
“我……”
陈岁稍作犹豫，缓缓开口：“我只是在思考，尽管我们身处于这仙灵之地，但生命在这里却如同蝼蚁般微不足道。
镇灵城充斥着邪恶的妖怪，雷泽宫则是满腹阴谋的恶徒，他们杀人如麻，毫无怜悯之心……若不是苏仙子的仁慈，我几乎要怀疑这仙界与那无间地狱有何区别。”
陆缘闻言，却是一愣，淡漠点头。
“古人云，道路曲折我走不完，前途光明我看不见。这个世界上弱肉强食，大的欺负小的，强的欺负弱的，富的欺负穷的，贵的欺负贫的，无论是在人间还是仙界，这一点似乎并无二致。
“踏上修行之路并不意味着就能逃离苦难的轮回，只有成为真正的强者，才能超脱……更何况我们有幸得到苏鸢仙子的庇护，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慕潇轻蔑地哼了一声，目光斜视着陈岁，说道：“陈岁弟弟，你若继续沉溺于自怜自艾之中，那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慕潇姑娘言之有理。”陈岁点头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