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商队
辰时刚过，北城门前，一只大黑骡拉着排子车，在沿街的叫卖声中缓缓驶出县城。
林鹿儿坐在排子车上，手里抱着个啃了一半的肉包子，呆呆的看着逐渐远去的城门街道，心中升起一股酸涩。
这还是她第一次出远门，以前就连县城都很少来，去过离家最远的地方，就是翠云山。
刚开始听说要去京城那么远的地方时，心里只有激动和向往。
可当真正踏上这条路时，却又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哥哥，她还是更愿意待在熟悉的土地上。
想到这里，林鹿儿转过头看向坐在排子车前头的李牧南。
好似有感应般，李牧南将大黑骡赶到正路之后也将头转了过来，两道目光撞在一起。
看到少女眼中存在一抹异样的情绪，便开口问道。
“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鹿儿抿着嘴摇摇头，看向逐渐远去的县城方向，心情低落的说道。
“只是觉得，我好像也没有那么想去京城。”
李牧南听完微微一愣，然后也跟着看向县城的方向，迟疑的问道。
“要不要，我把你送回.....唔......”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林鹿儿眼疾手快，拿出手帕中包着的另一个肉包，咬牙切齿的塞进了李牧南嘴里。
“笨蛋老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有些......有些想爹了......”
她低着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个字，已经变得声若蚊蝇。
李牧南默默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即使他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说到底，林鹿儿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多次亲人离世，现在又要跟着他离开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心中缺乏安全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想清楚其中的缘由，李牧南拿着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啃上一口，然后揉了揉林鹿儿低着的小脑袋，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以后哥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
这是他第一次在林鹿儿面前，认同哥哥这个身份，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自己有义务把缺失的那部分安全感补上。
事实上，这句话确实给现在的林鹿儿带来了不小的安慰，她抬起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有些发红的眼眶弯成一个月牙。
“那怎么行，哥哥以后是要成家的，到时候继续赖着哥哥，不说嫂嫂愿意否，外人也该看笑话了。”
一句话噎的李牧南没话说，只能转过头尴尬的咳嗽几声，心中腹诽道。
“封建教条害人啊......”
不过经过这番打岔，林鹿儿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吃完包子之后就跟着挤到到排子车前头，乐呵呵的趴在围栏上看沿途的风景。
......
“周掌柜，翠云山那条路真的不能走，镇诡司都死了那么多人，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
“怕什么，你没听早上那些卖菜的说吗？有人从那条路走出来进了县城，既如此，为何咱们走不得？
再说这大白天的，闹哪门子诡？咱们只是过路又不进山，不足为惧！”
通往翠云山的岔路口，两支商队因为走哪条路起了争执，带队的马车上，两名商队掌柜掀开帘子都在试图劝说对方听自己的。
“道听途说谁知真假？周掌柜，听我一句劝，比起在集市上抢个好位置，不如保住小命要紧。”
“哼，我不像你张掌柜家大业大，家中老老少少都指着我把这批货卖个好价钱呢，绕路走一耽搁就是半天时间，等我赶到黄花菜都凉了！”
商队掌柜的对话，吸引了李牧南和林鹿儿的注意，朝马车的方向看去，发现这两人正是他们刚到客栈时，和店小二聊天的那两位。
当时就是听店小二劝说两人绕道走，才意外得知了翠云山的消息。
没想到这么巧，又在这里相遇了。
“劝也劝过你了，既然你执意要走，那咱们便在此分别吧，你多保重。”
长相瘦瘦的刘掌柜，显然不愿意冒这个险，朝着隔壁马车拱了拱手，便放下帘子指挥马夫赶车。
属于他的那一队货物，也在驴车的拉动下缓缓朝着左边岔路前进。
“告辞！”
周掌柜一脸肥膘，同样对着已经放下的帘子拱了拱手，带队进入右侧途径翠云山的岔路口。
刚准备放下帘子，就看到了先他一步驱赶着大黑骡，驶入右侧岔路口的李牧南，肥胖的脸上露出一抹疑惑的神情。
带着疑惑，放下帘子回到车厢内，他看向坐在对面，穿着一身黑色锦缎长袍，怀中抱着佩刀的中年男人，小声问道。
“王镖头，我刚看到有一个年轻人驾着骡子跟咱们走的一条路，会不会翠云山现在真的已经安全了？”
闻言，正在闭目养神的中年男人缓缓将眼睛睁开，语气平淡的说道。
“周掌柜如果觉得请我们镖局花的是冤枉钱，大可说出来，我现在就带人回城，交的银子如数奉还。”
“王镖头言重了，在下只是随口一说，过翠云山这道坎还是要靠您才行。”
听出王镖头的话语中有些不悦，周掌柜连忙出声安抚，他花银子买的就是个安心，又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把对方赶回去。
刚才故意不跟张掌柜明说，就是不想被占了便宜，他心里巴不得两队人马分开走。
有王镖头这个曾经在镇诡司做过指挥使的高手保护，他的商队肯定能安全又准时赶到集市。
只是没想到，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竟然误打误撞和他走上了一条路。
到时候遇到诡，可别指望他周掌柜大发慈悲的伸出援手。
不过转念一想，那毛头小子旁边还有个长相标致的小美人。
到时候，如果肯以身相许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救上一救。
想到这里，周掌柜肥腻的脸上露出一分淫笑，开口朝车厢外的马夫吩咐道。
“减慢速度，让那个破骡车走前头探路，咱们远远跟在后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