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进展
当关雯返回办公室时，发现大部分的同事都已经回来了。
办公室里，饭菜的味道此时混杂在一起，包括赵端在内，不少人一边吃着外卖一边在看着电脑屏幕。
不是在追剧、刷视频，他们此时都在认真看着监控视频，或盯着车，或盯着人。
显示器小窗则挂着身份识别系统，一旦有所发现便立刻放下筷子拨打电话。
咀嚼声、电话声交织在一起，让工区显得格外热闹。
“师父，我回来了。”关雯心情不佳的打了招呼，一屁股坐回了赵端对面，模样很有些挫败。
赵端眼角瞥见关雯对她点点头，继续看着屏幕，只是随口说了句“进展不多吧？”
事实上，关雯此行完全没有进展。
可此时身旁的同事都在，大家都在认真调查，专注投入。让她此时开口说自己一下午时间毫无进展。
有些难以启齿。
关雯四下看看，硬着头皮做了些总结。
譬如，董欣、王绩的社会关系确实很简单，但目前只排查了单位，其他各类关系还没排查完毕。
譬如，刘妤出行的过程中看似平平无奇，可曾经有三个外国人与她做过身体接触，看起来有些可疑等等。
赵端边听边不住的点头，看似颇为重视，这倒给了关雯不少的信心。
毕竟，与她这个菜鸟不同，师父赵端可是大队里最优秀的侦查员！要经常向他请教！这是大队长亲口对她说的。
关雯想了想，觉得未必是这侦查方向不对，只是自己经验不足，自己师父是在给自己锻炼的机会。
她也是不想轻易放弃自己的思路，于是重新检视了一遍，鼓起勇气问道：“师父，接下来，我从董欣的同学、朋友这块入手再调查一下。
“然后，有时间我也去询问下那三个外国人，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您觉得怎么样？”
赵端还在不住的点头，这让关雯更加觉得鼓舞。
自己走在正确的路上！
她霍得起身，重又斗志昂扬的向外走去。
赵端见状连忙说：“给你买了盒黄焖鸡。”
“我不吃了师父，减肥！”年轻姑娘回头一笑，马尾轻摆，风风火火的又跑了出去。
赵端把无线耳机从左耳摘了下来，摇滚乐的声音开的很大，让他稍有些不适应。
他扭头对隔壁工位的老李问道：“小关刚刚和我说啥？咋饭都不吃就走了？”
老李嘴里塞着米饭，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反正也不是啥要紧的事，赵端也不打算把关雯喊回来，由她去吧。此时，他们这边已经有了不小的进展。
对公园现场监控视频的分析已经有了突破，嫌疑车辆只剩下了两辆，其中一辆在驶过公园西北角时，车牌被飞鸟遮挡，跟进民警正在和情报大队一起寻找其他视角的视频。
至于嫌疑人，经过不知多少次的比对、排除，他们已经锁定了其中一个人影。
经过面部特征比对核验户籍信息后确认：这个人叫做“冯响”。
甘肃人，二十三岁，身份信息一次都没在本市使用过，无法确认来本市的时间和踪迹。。
在公园多个遮挡视频的片段中，冯响出现的频率是最高的。虽然他并没有在所有关键帧中都遮挡屏幕，可是他的站位非常有讲究。
有时候，他会刻意停在某个位置翻看手机屏幕，可身后的行人为了绕开他的位置，会自动走到遮挡摄像头视线的方向和位置上。
至少四次，刘妤的图像都是这么被路过的行人遮挡住的。
而且，他一路行进的路线也不对劲。出现在公园其他地方还可以说是在游览、散步，可出现在儿童游乐场、女厕所斜对面就显得十分突兀且刻意。
最关键的是，这人之前一直戴着口罩。是在喝水时，才被一个远景摄像头拍到了正脸。
现在是八月份，正是渔阳酷热的时候。
证据并不充分，更多只是推理发现的一些疑点，但对于敲定下一步侦查方向却也足够了。
按图抓人是个大工程，先开个头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各个公共交通和出城高速都已做了布控，冯响的信息也已经被传递到了情报大队和各个派出所，接下来就该破案了。
东郊，一片低矮的民房区。
五菱宏光一路拐入狭小的巷子，最后在一处有院子的二层小楼外停了下来。
晚上八点，北方小城的郊区，早已夜深人静。
隔壁院里，有土狗在疯狂吠叫着，随后主人骂了一句，似是被丢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呜咽着不敢再出声。
田梅当先下了车，自去开了大门锁。
院里、门槛上，抱着脏皮球的田文梳着两条羊角辫，蓝色小花裙显得有些破旧。
见推门进来的是田梅，她高兴的叫着妈妈跑了过去，被田梅抱了起来转圈，逗得她咯咯直笑。
后面，发动机熄了火。冯响、吴艳一左一右牵着刘妤的手跟了进来。
刘妤此时已经清醒，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开始感到害怕。
夜幕已临，四下里黑漆漆、静悄悄的，像极了童话里巫师和大灰狼居住的地方。
田文看见了刘妤的粉色纱裙和白色皮鞋，眼前一亮，她指着刘妤对田梅问：“妈妈，她也是假货么？我想要她的裙子！”
田梅瞥了刘妤一眼，点点头，宠溺道：“好，好裙子不能便宜这些城里人，就得配我姑娘。她能在这待段时间，也给我家小文做个伴儿。”
吴艳在身后听着，很自然的领着刘妤和田文进去换衣服。
冯响手机此时不断震动，他眼见没事便低头飞快敲起了文字，时不时会傻笑一下。
不一会儿功夫，吴艳领了两个交换过衣服的女孩儿出来。
两人年岁相当，身材也差不离，田文换上裙子便很贴身，吴艳还给她编了和刘妤一样的双马尾。
至于刘妤的头发则没再扎辫子，吴艳也懒得摆弄，就直接散着，走动时乱发会时不时挡住她的半张脸。
“都换了？”田梅看了看收拾一新的女儿，满意赞道：“我家小文真好看，这小纱裙子和小鞋就是配我家姑娘，真像个小公主，玩去吧。”
田文冲过去抱那只脏皮球，刘妤有些不满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时不时就用手去抓。
她一边抓着头发，一边四下打量。此时环境又极陌生，一时间便想要哭出声来。
吴艳见状连忙递来了一件毛绒玩具，哄骗说是刘妤妈妈嘱咐她们把刘妤带过来，她今天需要加班，明天就把她送回家去云云。
田梅接了刚子的电话，他正按之前的习惯藏匿那辆帕萨特，但显然出了点意外。
片刻功夫，田梅神情有些凝重的挂断电话。
“咋啦姐？”吴艳看出有些问题，关切问道。
渔阳警察的动作快的有些出乎田梅预料，高速公路和几个交通枢纽此时都已被警察布控，城里也有寻人信息在发布。
按理说，要是能及早交货这也没啥，警察布控前她们有充足的时间清理线索，撇清关系。
可现在，风险明显的升高了。
田梅不敢抱什么侥幸，对吴艳道：“妹子，那辆帕萨特不能留在市里，得处置了。你去办，想办法弄出城去，该给警察摆迷魂阵你就摆足他。”
“车还留不？”吴艳追问了一嘴，田梅直接摇头。倒了七八手早就该报废的玩意儿，没必要留着。
吴艳深深吸了口气，点头应下，虽然不是第一回做这些事，可难免还是会紧张。
田梅忽然笑了笑，重又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问了吴艳家中近况，尤其是医院那边的进展。吴艳一一答了，神色舒展，对这番嘘寒问暖似很受用。
照例嘱咐了吴艳有困难就开口后，田梅又补了一句，说这单生意做完，大家都能多分不少。
吴艳的眸子明显亮了亮。
随后，田梅又对冯响嘱咐，让他去美容按摩店里收拾些东西出来。帕萨特在公园外出现过，又到过店里，她现在觉得那边不够安全。
冯响有些不舍的放下手机，询问都要带哪些东西出来。
田梅忽然觉得不妥，毕竟店里还有她之前藏的一部分现金，交给外人去拿她不放心。
“算了，我自己去。今晚上你在这里看顾着小文她们。别出事，明天一早我坐刚子的车回来。”
随后，田梅又叮嘱冯响。这片移动的信号不太好，要打电话的话，得去片区外面的十字路口那。有事微信联系。
“放心吧姐，我办事靠谱！”冯响捏了捏裤兜里的手机，目送着两个女人和那辆五菱宏光驶离。
隔壁又有犬吠声响起，隔壁主人似乎脾气非常不好，又把狗子揍了一顿，很快四下又归于寂静。
冯响向隔壁瞥了一眼，掏出手机，觉得田梅有些小题大做。他们这两年做了好几单交易，哪回都是手脚麻利、干净。
想找到线索，哪儿那么容易？
苏略的公司办公室，刘为群、毛晖等人将各自带回来的线索互相拼凑验证。
苏略一一誊写在会议室的白板上，不断做着删除和连线。很快，他们发现了线索。
基于各个前“人贩子”口中拼凑的消息，至少其中一半人都给出了同一个名字。
这个人叫老疤，在北方多省多地都有活动，这些日子他就住在东郊的边缘。
诸多迹象显示，这个人很大概率就是个还在活跃的人贩子，即便不是也肯定与人贩子有关联。
换句话说，刘妤有可能就在他的手上。
苏略此时换了一身运动服，戴了块护腕，不再似白天那么温文尔雅。随后，他又把早早准备好的一袋子甩棍挨个分给刘为群等人。
他对刘为群问道：“大哥，要不要我再摇点人？”
刘为群摇了摇头，他没忘记自己还在假释考验期。人多了，容易把事情闹大。
抓个人贩子，他们现在这几个人，刚刚好。
公司楼下，五个人分坐两辆车，苏略和刘为群一辆车当先出发，直奔东郊而去。
路上，苏略两人的车里有些安静，安静得让他觉得十分尴尬。
一边开车，他一边偷偷通过后视镜瞥向刘为群。后者此时嘴里叼着烟，却没点燃。
苏略没话找话道：“哥，想抽您就抽着，没事儿。”
刘为群叼着烟笑了笑，摇头道：“你不抽烟，别给你车里留烟味。”
苏略抿了抿嘴，似是鼓足了勇气，突然开口道：“大哥，这些年我一直想跟你道声谢，也一直想说对不起。
“我”
“别矫情，小苏。”
刘为群把烟砸吧了两口，顺手别在右耳上，大咧咧道：“你没进去，那是你自己手脚干净。不用谢我，也别觉得对不起我。
“真想做点什么，就帮我把闺女找回来。”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苏略重重点了头，道了声好。随即，他打开了车载播放器。
“来忘掉错对，来怀念过去，曾共渡患难日子总有乐趣……”
古巨基深情的嗓音里，苏略深吸一口气，一脚油门，车子猛地加速前行。新车的噪音很小，极高的加速度却又带来了极佳的推背感。
苏略小声说着：“放心大哥，我帮你把闺女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