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盐引开边
刘十三执礼甚恭，一番话下来，让贾政眉头紧锁。
盯着刘十三好半响，似乎在看刘十三的眼睛，有没有撒谎的光芒闪动，过了良久，贾政猛地一拍桌案。
“好一个愿意为林丫头赴汤蹈火的奴才。
这个副统制，你尽管当下去，若史文恭不听话，不必请示，直接按军规办。
以后敢有人不服你，你都可以动用军法，本老爷不会干预。”
“谢老爷。”
刘十三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来刚才自己虚虚实实的回答，正合了贾政的心意。
不过也不奇怪。整段话刘十三几乎没撒谎。
林黛玉对他真的太好了，他愿意为林黛玉做一些事。
而刘十三更相信，自己把忠诚交托给贾宝玉，比直接交托给贾政，更让贾政满意。
贾政也是官场老狐狸，说假话行不通，反而刘十三这一番半真半假、又借托贾宝玉的话，更让他心安。
就在这时，四大管家之一周瑞，急匆匆来到房门口。
“禀老爷，朝廷出事了。”
周瑞在贾政示意下进到书房，却看到刘十三在一旁，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报事。
“这里没有外人，直说便是。”
本来自家亲军的正副统领，就不该是外人。
刘十三这个唯一外人，刚才也算表了忠心。
此时此刻，正是自己向刘十三释放信任的时刻。
这种拉拢人心的手段，贾政还是擅长的。
“是，禀报老爷，今日老爷与童大人联合奏疏，请求朝廷取消盐引开边制度，将盐引发放权收回户部和兵部，由两部统一向各地方与各军屯发放……”
“没错，这件事不是已经请得皇上下旨，并责令中书省拟定章程了吗？”贾政皱眉。
“没错，但刚刚传来消息，门下省已经驳回了章程。”
“大胆。”
贾政勃然大怒。
“盐引开边制度，祸国殃民，早该取缔。
今日是皇后点头，皇上亲自下旨，门下省的人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驳回圣意？
他们要造反不成？”
听着贾政和周瑞说话，刘十三怎么感觉脑子有点懵。
晋朝时期，哪来的三省六部制？门下省，中书省都跑出来了？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
这晋朝都有科举制了，有个三省六部不是很正常？
倒是两人所说的“盐引开边”制度，引起了刘十三的兴趣。
这似乎是明朝的一种制度，就是利用盐引鼓励商人或者地方权贵豪强支边。
具体操作是，如果商人和地方权贵向边疆的边军运送物资，便可以按物资数量，向朝廷申请盐引。
如此一来，边军得到了物资，商人拿到食盐经营权，可谓双赢。
此举极大地缓解了朝廷供养边军的压力。
在明朝初年，这是一个极好的政策。
“门下侍中王祥说，盐引开边，不但缓解了朝廷供养边军压力，也为地方提供大量盐引，使老百姓都能吃上平价官盐。
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政策，不应被取缔。
他已经联合了三省六部的众多官员，准备明天一早，向皇上奏请，收回成命，沿用先皇定下的盐引开边制度。”
“岂有此理，圣旨他们都敢违抗，还奏请什么皇上？”
贾政怒不可遏：“我得立即进宫，与南风商议，提前请皇上下旨，办了这个抗旨不尊的王祥。”
“不可。”周瑞连忙劝阻贾政：“据杨公公从宫中传出的消息，这次王祥联络的大臣不少。
如果请皇命查办，恐法不责众。
而且今日京城已有流言，说老爷与童大人奏请收回盐引权，取缔盐引开边制度，会大大减少盐引的发放量。
此举必定导致食盐涨价，百姓生活会更加困苦。
如果我们此时查办王祥等人，可能会引起民怨。
何况王祥作为山东大儒，名声极大，在儒林的影响力，更在薛家薛综之上。
如果我们查办了他，恐引起天下士人侧目。”
“如此，难不成还拿这群人没办法了？”
贾政坐回椅子上，满面怒色。
此时他才发现，即使自己女儿已经是皇后，行使皇权。自己又当上太尉，执掌天下兵马。
可是却并不能随心所欲。
突然，贾政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刘十三。
“十三，你大概也听懂了此事，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
“啊？”
刘十三没想到贾政会问他的意见，脑子里无数念头闪过，他在想，贾政做这件事，到底在图什么。
“很简单，快刀斩乱麻，派兵拿下王祥，去除首恶，杀鸡儆猴。”刘十三立即回道。
“你倒是说得简单。”
周瑞瞪了刘十三一眼：“你刚才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王祥此人，在儒林影响力极大，杀了他，天下士人侧目。
而且如今京城内外都在传，取缔盐引开边，会引起食盐涨价。我们此时杀了王祥，老百姓怎么想？
方腊、田虎，一南一北，揭竿造反已成燎原之势，此时如果再招惹民怨，局势岂不更加糜烂？
更何况王祥背后是太子炎，其侄子王朗，被太子炎举荐为西园下军校尉，执掌数千兵马。
轻易对王祥动手，恐引起京城内乱。
这些后果，哪个你承担得起？”
刘十三听了周瑞的话，却微微一笑：“所谓士人侧目，不过是一群文人清谈误国。
难道我们不动王祥，天下士人就不侧目了？就会依附老爷了？”
刘十三一句话，戳中了贾政的痛楚。
的确，贾政靠贾南风上位，目前算是大晋外戚。
这样的身份，天生就被天下士人看不起。
这次贾府比武选将，其实还是来了不少人才，但都是武人。
而贾政自从当上国公，一直招贤纳士，想要有一些自己的儒林门生，充实朝廷。
可是投靠过来的士人，却寥寥无几，仅有的那些，也是歪瓜裂枣，在士林没有任何影响力。
这让贾政非常头疼。
这也是贾政想要贾宝玉与薛宝钗成婚的原因，希望借薛综的影响力，拉拢天下士人。
否则三省六部的大臣，没有自己的心腹，谈何控制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