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介绍西府
“西府规矩大，繁文缛节多如牛毛。这些我一会儿再与你细说，先说老太太。”
“老太太威信极高，大礼严格，小节灵活，且惜老怜贫，对一众小辈非常疼爱，是小辈们眼里慈祥和蔼的老祖宗。”
贾珑十分明白林黛玉对即将到来的陌生环境感到不安，面对她的提问，也都耐心回答。
然而，林黛玉眉眼间那一抹忧郁，并没有被贾珑这一番话化解开。
贾珑的目光，不自禁地被林黛玉那对罥烟眉吸引了过去。
所谓罥烟眉，眉形如新柳，眉色如柳烟，“罥”又有缠绕、牵挂之意，像极她此刻心中挥之不去的淡淡忧愁。
越是忧愁，反而越能凸显这眉形独特的美感。
眉不画而黛，美不期而至，一如早春二月的姑苏烟雨，淅淅沥沥都落到人的眉间心上。
林黛玉听贾珑没声了，抬眸一瞧，却见他一双眼睛正望着自己的脑门发呆，顿感奇妙。
她这脑门有何吸引人的地方不成？
“珑表哥，怎么不继续说了？我头上沾了什么吗？”林黛玉纳罕道。
“喔…没有！我想事情出神了，抱歉。”贾珑赶紧目光挪开，挠了挠脸。
林黛玉噗嗤一笑：“珑表哥每每尴尬之时，都会去挠脸，像猴似得，再没个将军样。”
贾珑手放了下去，没好气道：“猴子也能帅得掉渣，你肯定没听过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故事吧？”
“咦？小妹的确未曾听过。”林黛玉好奇道：“这孙悟空是何许人也？齐天大圣的称呼会不会逾越了？”
贾珑解释道：“这个称呼代表孙悟空反抗的精神和无畏的勇气，它挑战权威，追求自由……咱们还是继续讲讲西府里的人吧。”
话题怎么越说越岔了。
林黛玉这才刚起了兴致，贾珑就转移话题，顿时不依了，娇声道：“珑表哥，哪有人讲故事讲一半的。”
贾珑扶额道：“马上要到神京了，先说眼前才要紧。孙悟空的故事……等有空我再讲与你听。”
林黛玉撇撇嘴，点头应承。
贾珑继续说：“堂姑母出嫁前，是老太太心尖上的人儿，你去了，老太太爱屋及乌，理所当然也会爱护你，当老太太唯二的心肝肉。”
林黛玉一双秋水明眸眨了眨。
“唯二？”
贾珑解释道：“你二舅舅膝下有一子，名为贾宝玉，他是西府里头的凤凰蛋，老太太最宝贝的心肝儿，命根子一样。”
林黛玉暗暗记下这个名字，是个不能得罪的人。
贾珑不好在林黛玉面前过多评价贾宝玉，以免有背后中伤之嫌，成了诋毁他人的小人形象。
等她接触过贾宝玉，自然也就了解了。
贾珑继续道：“再要注意的人，便是你二舅母，也是西府的当家太太。”
林黛玉纳罕道：“为何是二房当家？”
贾珑点头，缓缓说道：“赦大叔袭了爵，本该也是长房当家才对，只因后来发生种种事情，导致赦大叔变得颓废，且行为愈发荒唐，于是你外祖父在临终前，交代把西府管家权交到二房手里，你二舅母自然就成了当家太太。”
林黛玉听得暗暗咋舌。
西府长幼无序，尊卑不分，就不怕府里奴仆们私底下有样学样，倒反天罡吗？
只因大舅舅行为荒唐…
到底有多荒唐？
外祖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难道大舅舅已经荒唐到，连外祖父也无可奈何？
林黛玉无法追根寻底，于是继续问道：“珑表哥为何要我注意二舅母？”
贾珑手指摩挲着下巴，缓缓说道：“你二舅母和老太太一样，眼里只有贾宝玉，对亲孙子亦不闻不问，看似面慈心善，却往往藏于幕后，施展狠辣手段。”
原著中，林黛玉一直在老太太那里配人参养荣丸吃，只是老太太后来愈发精力不济，便把为林黛玉配药的事情交给了王夫人。
彼时，林如海已死，西府奢靡日盛，入不敷出，王夫人大抵是起了吃绝户的心思，让人偷偷给林黛玉换了药。
贾珑对那一幕记忆犹新，印象十分深刻。
当紫鹃端来一碗汤药，林黛玉才拿起汤勺，就看出药不对。
紫鹃原只当是药苦，可林黛玉吃了一辈子的药，怎会嫌药苦。
她只是用力抿唇，却终究克制不住内心的伤悲，那一瞬犹如杜鹃啼血，当满屏的破碎感袭来，让人动容、为之心碎。
药不苦，只是人心苦。
林黛玉娇俏婉转的声音略有些发颤：“珑、珑表哥…那我该如何？”
光是一个“藏于幕后，施展狠辣手段”，林黛玉就对王夫人起了畏惧之心。
贾珑严肃道：“贾宝玉那小子时常发癫，往往让人猝不及防，你只要不招惹到他，你二舅母便不会刻意针对你，这点要谨记。只等林姑父与你团聚，一切都会好起来。”
“珑表哥，小妹一定谨记。”林黛玉慎重地点了点螓首。
贾珑点点头，继续说：“政二叔向来不问家事，只当个甩手掌柜。赦叔只在自个儿院里活动，平日里不常露面。大婶婶是续弦，为人贪婪，但禀性愚犟，不得人心。”
“二妹妹迎春为人老实，很好相处。三妹妹探春精明，工诗善书，趣味高雅，你们应该谈得来。至于四妹妹惜春、惜春她……”
说起自己胞妹，贾珑又下意识地挠了挠脸。
那丫头越长大越是古灵精怪了，与原著中孤僻冷漠的性子迥然不同。
林黛玉听他一说起胞妹，又开始挠脸了，也对惜春愈发好奇，道：“四妹妹如何？”
贾珑僵笑道：“她也好相处，你们一起玩就是了，不过……可莫要听她胡言乱语，特别是关于我的事。”
“小妹懂了。”林黛玉眼眸灵活转动，闪过一抹慧黠之色。
贾珑仿若未觉，继续介绍道：“最后就是珠大嫂了。因珠大哥早年病故，只留下一幼子。珠大嫂虽清雅端庄，却青春守寡，心如槁木死灰，因此，她余生只干两件事。”
林黛玉好奇：“哪两件事儿？”
贾珑含笑道：“一是培养儿子，二则是专心搞钱。”
林黛玉瞳孔微晃，不自觉就把自己代入到李纨的角色当中去。
青春丧偶，心如死灰，培养儿子，专心搞钱。
似乎没什么不对的。
林黛玉螓首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