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杀戮
月色之下，淡淡光芒透过高大枯木的残骸，挥洒在满是腐烂落叶和树枝的泥土上，稀稀疏疏步伐声响起，几十只骷髅杂兵撕破了黑暗迷雾，走进月光所照耀的区域。
他们身后是棕色兜帽长袍手握骨头法杖的干尸巫妖。
法杖散发微弱光芒。
灰白色荧光化为丝线缠绕在骷髅身躯，贯穿了骷髅头颅中燃烧的灵魂之火，借此操纵着骷髅兵们的行动方向。
绝大多数的骷髅杂兵只拥有着无意识本能，如果没有巫妖们的指挥，他们只会浑身僵硬，四处游荡，最多在感受到生者气息的时候，摇摇晃晃着身躯，对生者发起进攻。
所以，为了将这群刚刚召唤出来的骷髅杂兵送回大坟墓中，这两位低阶巫妖走上了返程之路。
他们实在没想到在这群骷髅兵当中竟然会有一位觉醒了自我意识，都想着偷偷摸摸，从队伍里溜走了。
“哎？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其中一位巫妖停下脚步，来到卢希恩身旁，上下打量着，再怎么看，面前骷髅兵等级只有一级，属于随处可见最低等级的炮灰杂兵。
这种等级的亡灵是不可能拥有自我意识，更别提还能想着趁机逃跑了。
亡灵法师的召唤契约是绝对的，低等级的亡灵根本无法脱离法术的意识操纵才对。
“难道这家伙生前的实力很强吗？”
另外一位巫妖同样站住，他手中的法杖放下，细线停止运动，排列整齐向远方前进的骷髅们也随之失去了动力。
“你看他，被召唤出来的时候，连脑袋都没有了。该不会是被人砍了脑袋，含冤而死，强烈的执念让他始终想要回到原地，找回自己的脑袋吧。”
站在卢希恩身前的巫妖甲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亡灵生前怨气不散，也确实容易诞生出非常特殊的个体。
“无所谓了。反正他只是个骷髅兵。在乎那些干什么。”
巫妖乙耸了耸肩，倒是没放在心上，现在世道这么乱，有一些强者阴沟里翻船，被人阴死，倒也常见。
“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回到大坟墓，把这些杂兵交给塑骨者，咱们就可以去找大巫妖领取报酬了。按照先前的任务奖励来看，咱们带回去三十多个骷髅兵，差不多能换四颗高品质灵魂结晶了。你这家伙不是成天嚷嚷着进阶困难吗？有了这四个魂晶，差不多可以进阶到三阶巫妖了吧。”
现在夜色渐深，正是魔物们活跃的时期，不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悠长狼嚎。
迷雾山脉的地狼们开始狩猎了。
亡灵也害怕自己身死神灭，被其他魔物或者人类佣兵团敲碎了脑壳，从身体里取出灵魂结晶。
这两位等级二十多级的低阶巫妖在大坟墓中只能算得上末流，平日里会接取大巫妖发布的跑腿任务，通过给更高等级的巫妖来打工换取自己晋升的机会。
最近任务数量减少，报酬也比先前差上了些许，但是有大坟墓的庇护，他们不用时刻担心圣庭的裁决骑士挥舞大锤宝剑，高声嚷嚷着：“圣光忽悠着我们！”
然后就把他们锤个稀巴烂了。
“我就是感慨嘛。什么时候能让咱们碰到些特殊亡灵。这样大巫妖也能给咱们点更高级的奖赏了。”
巫妖甲收回了打量面前无首骷髅兵的目光，开始对自己同伴抱怨起来：“最近大巫妖是越来越刻薄了，给咱们的报酬也比以前少。总是说什么才带来这几个杂兵根本不值得再提升薪酬等级了。”
“没办法，附近的墓地已经被我们逛遍了，再远就有被人类所发现的危险。”
巫妖乙同样长叹一口气。
附近的迷雾山脉作为天然国界线，也是两个王国的交接处。
属于三不管地段，各方势力混杂，暗地里有一些亡灵法师活动，在人类眼中很正常，亵渎尸骸的亡灵法师人人喊打，却怎么也灭绝不了。
很多国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有一些中立亡灵法师专精的外科手术还能造福人民。
要是再远一点触及到骑士之国的国境内，恐怕很快就有嫉恶如仇的骑士老爷来清剿他们这些大逆不道的异端了。
综合考虑，巫妖乙也只能接受了这种结果。
“所以，我再想着，要不要干一票大的。”
巫妖甲语重心长对自己同伴说着，每次带回几只骷髅杂兵，多了也无非只有十几个，跑腿时间又臭又长，再拿到一点点报酬，他确实也厌倦了。
山脉脚下，坐落着一个不算大但是也说不上小的村落。
村子傍山而立，人数大约有上百人，坐山吃山，建立了一个简陋的矿场，小日子也算过得滋润。
普通人在巫妖眼里，就是单纯的两脚羊，只要能够完成制造亡灵的任务，他们完全可以铤而走险。
逃跑无望的卢希恩同样在一旁听着两位低阶巫妖的闲聊。
他脱离版本太久，对于地面上的势力以及相关情况，一无所知。
刚好趁着现在好好恶补一下。
从两位巫妖的谈话中，他得知了圣庭依旧存在，甚至比两百多年前更加庞大，隐隐有了只手遮天的意味。
这让卢希恩更加好奇，当代的大神官万一知道两百多年的最强圣骑士还活着，能露出什么表情了。
卢希恩也知道，自己早就算不上圣骑士了。
别说操纵圣光，怕是随便遇到一位新手牧师，都能把自己净化了。
卢希恩看着系统面板中齐刷刷只有0.5的垃圾六维，只想发笑。
成年男性的属性都有一点，当前的他连普通人都打不过。
要知道，在过去，卢希恩的面板全是拉到极致的999。
想要提升自身属性，必须打怪才能升级。
打怪升级啊……
卢希恩注视着面前的两位巫妖，开始想着要不要想个办法偷偷把他们阴死，这样不仅能重获自由，还能连升好几级呢。
可是。
自己该怎么做呢？
自己有什么攻击手段呢？
【支线任务】
【隐蔽锋芒】
【巫妖们对你的关注度持续降低，不要做任何过激的行为】
【任务奖励：全属性提升0.5】
巫妖甲在想。
如果他们趁着夜色袭击这个村落，将所有人转化为亡灵，保守估计，那也是上百名骷髅兵，要是运气再好点，召唤的时候，遇到特殊亡灵种幽魂，那大巫妖所给的奖励足够让他们晋升到四十级，成为中阶亡灵种，可以长期住在大坟墓，不再做这种没日没夜的跑腿任务了。
同伴所说的内容让巫妖乙有些心动，他也同样厌倦了如今的生活。
干票大的。
大不了赢了会场嫩模，输了下海干活！
只要没那么倒霉遇见圣庭的人，只要灵魂不被净化，他们就还能在大坟墓复活，灵魂之匣不灭，巫妖同样不死，大不了再花点魂晶去找塑骨者重塑下尸身呗。
反正听塑骨者说还支持贷款什么的。
对他们来说，这一次他们手握三十多名骷髅兵，甚至还有一位骷髅枪兵，确实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寄上心头。
一拍寄合。
他们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墨菲定律。
巫妖们离开没多久。
两位身穿银铠的裁决骑士，便闯入月色中，领头的高大男性，伸手摸着地上骷髅们行走过的脚印。
“果然，召唤亡灵的巫妖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蕾切尔，快追。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夜色渐深。
名为黑曜石的偏远小山村。
今晚轮到十七岁的凯在村口守夜。
他和其他三人一起围着篝火而坐。
明亮火光将黑暗驱逐，但也只限于周围几米的距离。
更远处仍然是那些令人发毛的黏稠黑暗。
为了不那么寂寞的度过夜晚，他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
很快就谈到了凯的情感问题之上。
他们说着。
“不是我说你。凯啊，既然你喜欢村长的孙女，那就自己主动一点啊。”
凯作为半大的小伙子自然有点害臊，听到其他人明显带着调戏的话语。
他瞬间羞红了脸。
即使在火光的照耀下，也能看见那猴屁股一样脸蛋。
连忙摆着手，否定了自己同伴的话。
其他人见状也开始起哄。
“别否认了，上次我就见到你盯着人家小姑娘看呢，还一边看一边傻笑。”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凯的老底全部揭穿。
大家会心一笑，夜晚也不再显得那么孤寂。
在众人的大笑中凯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便闭着眼大声喊道：“好了，我就是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我啊！”
大家还想多说两句。
让融洽的气氛再添一把火。
一个年长者突然做出嘘声的姿势，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周围动静。
其他人也分得清什么事才是重点，立马警戒起来。
“好像是有人在奔跑。”
老人猜疑着。
“人数好像还不少。”
为什么森林中会有这么多人？
特别还是晚上呢？
“是不是有佣兵团来咱们附近做任务了？他们是路过吧。”
有人说着。
只是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清晰。
老人大喝一声。
“立马拉起警报！”
傻站着的凯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森林中跑出来了。
脚下刚要行动。
紧接着。
黑暗中快速涌现出一道恐怖阴影。
长枪刺穿了胸口。
随着视野慢慢升高。
凯终于见到袭击者的模样。
那是一位手握长枪的骷髅枪兵。
“亡灵……为什么亡灵……会……”
凯想起了亡灵天灾的传说。
不断流逝的鲜血也带走了凯的意识。
一个刚刚还在说笑的鲜活生命就此终结。
无论他先前如何不甘，心中再怎么有怨恨。
现在的他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生命就是如此脆弱。
骷髅枪兵将串在长枪上的尸体随手一甩。
继续向其他人发动攻击。
“亡灵！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亡灵！”
一位战士职业的高大壮汉站起身来。
守夜者，名为威廉。
等级有十五级！
威廉算是迷雾山脉普通人当中的实力佼佼者，就连一些老牌佣兵在单对单时都对他毫无办法，甚至多次邀请他一同加入佣兵团。
可惜，威廉心系村里的亲人，他作为全村最强的战士，手中提着由城里铁匠精心打造的战斧，身高超过两米的壮汉，一次冲撞都能撞塌房屋墙壁。
先前村子里面所遇到的个别魔物，也都是他出手将其斩杀。
身体壮硕的威廉在所有人眼中就是村里面的救星。
十五级的战士等级也是天赋平平的普通人所能抵达的极限。
作为全村人的希望，威廉丝毫不畏惧突然现身的亡灵。
不过是几个破烂骨头架子而已，看我一斧子将他们砸个稀巴烂！
“该死的亡灵去死吧！！！”
威廉奋勇上前，他在怒吼着，挥舞起了巨斧，左劈右砍。
只是。
黑暗中扩散出灰白色的幽幽波纹。
威廉便立刻目瞪口呆站在了原地，不再动弹，脸上表情凝固，血液从鼻腔和眼眶中流出。
“恐惧震慑。”
矗立于黑暗当中的亡灵法师慢悠悠说出技能名字。
不可一世的男人就这么栽倒在地，怒目圆睁，似乎至今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死于什么攻击。
然而，刚刚倒地的他，却又一次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
面色黝黑的他成为了不死者的爪牙，村落的守护者，所挥舞着的巨斧，却对准了曾经守护的人们。
亡灵法师，乃为亵渎尸体者。
巫妖更是恶毒又残忍。
“哈哈，可真有意思。”
两位巫妖嘲笑着人们的不自量力。
巫妖的狰狞笑声猖狂又骇人。
无首的弱小骷髅站在队伍末尾，他的身边是被巫妖操纵的好兄弟，没有意识的他们化为杀戮兵器。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卢希恩看着在眼前发生的悲惨事件。
这片大地从不缺乏苦难，人们的命并不值钱，也没人去在乎最底层民众的死活，无论是先前房屋遇难的主人，还是被亡灵杀害的人们。
卢希恩知道，他们失去生命，纯粹是因为无法保护自身，弱肉强食，长久以来便是如此。
可是。
过去如此，今后便要一直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