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黎落姑娘
“珊瑚。”
不多时，门外一声轻唤。
被称作珊瑚的女子便将门打开了，见着是已将面纱摘下的黎落后，眉眼在欣喜之余另添了两分意外，将人迎了进来，关门道：“姑娘这回快了不少呀，感觉像是刚出去就回来了的，看来，日后被上头器重的人选中，定然也是有姑娘的位置，珊瑚也算是沾光了...”
黎落将面纱同佩剑一起递给了珊瑚，嘴角在不经意间扯出一抹苦笑，摇头：“不是。”
见她心情不好，珊瑚便没有再问下去，在将东西接到手中后，便低着头在后头跟着。
长廊、竹林过后，便是二人居住着的无名的院落。听其他丫头说，这院落原本是有名字的，只因黎落姑娘不喜欢，便叫人给抹去了。
其中的缘由，一年前珊瑚来的时候，黎落姑娘曾讲过，但她给忘了。
其他丫头曾叮嘱过，说她初来乍到的，在黎落姑娘身边伺候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免得一个不留神就遭了记恨，到时后悔还来不及。
还说，在她之前的那一个，便是因着废话太多而被挑断手筋被赶出去的，听着便吓人。
故而，在初来的那一个月里，珊瑚的神经是时刻在紧绷着，可慢慢在相处了之后才发现，这黎落姑娘除了文静以外，并无其他特殊的嗜好。
进了房间，烛火点亮，黎落便朝着屏风后的梳妆台走了去，珊瑚先是将略微有些沉的佩剑放好，面纱归位，又绕到衣柜将提早准备好的碧霞云锦裙拿了出来。
彼时，
透过朦胧网纱，便能瞧见坐在梳妆镜前的女子已将大半青丝散落，葱白似的手指拿起了木梳，沿着垂落的发丝一下又一下的梳了起来。
待珊瑚捧着衣裙走近了些，才发现，姑娘竟是在对着镜子发呆。
“姑娘？”
珊瑚接连唤了两声，黎落才有所反应。
“可是有心事？”珊瑚将叠好的衣裙放在了几步外的软榻上，随即走回来，接过了木梳，边说着：“若是姑娘不嫌弃，可将珊瑚当成耳朵，出了这道门，便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黎落神色一愣，眼中带着些许难解的复杂，朝着镜中身后那张稚嫩五官看了去。
曾几何时，这样的话，也是有人同她说过的，可过了没多久，那人，便被她亲手，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推下了深渊。而原先，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
羽睫微颤，呼吸沉重。
“更衣。”
才是短暂，黎落神色中仅剩的那点忧虑便被迫散了个七七八八，是了，在这月影轩，或是在这上京城，能有何处是安全的呢？
她自己便罢了，可万不能再牵连旁人了。
“是。”
珊瑚只当是自己说的太多，犯了姑娘的忌讳，便不再多话了。
月影轩，对上京来说，就只是一座稍风雅些、颇合达官权贵眼缘的玩乐之处；但对背后之人来说，却是个消息来源最快、能将万千阴暗迅速隐藏的地方。
若只图风雅，前院的三层高楼便是足矣；可若是另有所求的话，便是需要看所能展现出来的诚意有多少了。
而月影轩，向来是个喜欢等价交换的地方，不多要，亦不会少给。
白天休憩，入夜营业，故而，这琉璃街唯有在夜晚的时候，才能迎来来往人流的巅峰时刻，可人一旦多了，这麻烦势必也是会随之到来的。
因此，便会有两位身形略魁梧些的大汉立于门前两侧，以威慑之用...
二楼栏杆处，
一位身着粉色纱裙、梳着随云髻的年轻女子正拦下了一个端着酒水正准备给客人房里送去的丫头，问：“可瞧见二姐姐了？”
丫头认真的在脑海中回想了一番：“好像没有，不过，方才我倒是瞧见了珊瑚姐姐在后院小门那里站着。”
“...忙去吧。”
“是。”
星落，是月影轩里，除了丫头外，年纪最小的，而她口中的二姐姐，便是方才在执行任务中被打断、只能另寻时机的黎落。
这边话语刚落，那边，便在人影后瞧见了黎落的身形。
“二姐姐...”
星落迈着小碎步，转眼便到了黎落的面前，拉着她的小手晃了晃，言语中带着少有的俏皮，道：“你这是去了哪里呀，我可是问了好几个丫头...”
“找我？”黎落不解。
星落乖巧点头：“对呀，里头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点了名要见你的，此刻大姐姐已经在里面陪着说话好一会儿了，就差二姐姐你了。”
“...我现在过去。”
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厉害的人物。
故而，黎落连珊瑚都留了下来，跟着星落朝着三楼走了去。
一上楼梯，便能感觉到此人的来头不小，还未靠近，便能看见门前有好几个穿着黑衣、手持长剑的男子在守着，凌厉的目光在打量着每一个企图冒犯的人。
唯有在星落将能够代表身份玉牌亮出后，他们的面色才稍微友好了几分。
“进去吧。”
靠近门边的两人上前将门拉开了，待到她们进去后，便又将门关上，继而守在了两侧。
房间里有三人，一位是时常可以见到的，眉眼稍稍有些岁月痕迹的男子，被唤作李叔。另一位，则是地位同她差不多，也是经过训练之后被放在月影轩当中的年轻女子，名唤芙蓉，亦是星落口中的大姐姐。
而被他们二人护在中间的，便是今日专程来见她的人。
一位穿着玄色黑袍、戴着面具的中年男子，腰间悬着一枚玉佩，举手投足稳重威严，不经意的一道目光，便能叫人呼吸困难，果真厉害。
“主上，人来了。”
黎落压下心口的惊诧，学着星落的样子，朝着来人行了一礼：“黎落见过主上。”
许是那道带着审视的目光过于逼人了，黎落无法，只得将头低了些，在彻底避过那道目光后，心下紧张才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而被尊称为主上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故，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黎落心中虽有好奇，却仍是不敢抬头，因为她知道，一旦抬头，对上的，定然是那道能够瞬间将人心洞察了个彻底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