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当朝敲诈
虞生欢从庄子里出来时,神清气爽。
章善全换上了一身还算得体的衣裳,出门就把门口跪着的几个学生给骂走了,然后气冲冲地要去皇宫门口骂那群小崽子,虞生欢赶紧让熊丘送先生去,熊丘实在得很,直接将先生背在了背上,风一样的下山去了。
虞生欢在后面走着,侯锭给她撑着伞拍马屁似的问着:“主子,这若水先生的脾气古怪,您当初也是头疼得很,今天您是怎么劝服他的?”
虞生欢道:“没什么,我跟先生定了个三年之约,三年之后,让他看见一个不一样的卫明国……对了,一千万两白银的赔款,朝廷能拿出来吗?”
“主子,恕我直言……莫说一千万两了,近几年天灾人祸让各地都陷入灾荒,即便皇室不曾铺张浪费,国库也是只进不出,能有这六成就已经很好了。”
“这样啊……”虞生欢想了想,对侯锭说,“回去之后,你把我房间里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收拾收拾都拿去卖了,换成普通的就行,太亮了,晚上睡觉晃眼,能卖的都卖,全部换成银两……我的私库里还有多少钱?”
“留在京都里剩的不多,您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似乎都被送到了您的封地去了,老奴也不知道有多少,”侯锭犹豫了一下,“不过您的底子还是丰厚的,封地年年收上来的赋税不在少数,您可是公认的富甲天下。”
富庶无双的封地加上各处的贪污款项,那能不富甲天下吗?
燕止国拿不到割地,赔款也减半,现如今已经恼羞成怒至极,要求虞生欢在明日日落之前拿出赔款,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去调应该也来不及了。
虞生欢吩咐道:“你就尽量在府中给我筹钱,我看整个王府都太过奢华了……不过动静小点,明天早朝之前,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是。”
虞生欢看着这不想停下的雨,叹了声:“是时候站队了。”
傍晚时分,熊丘回来了,他是把章善全送回山上才回来的,熊丘回来声情并茂地展示了章善全是如何把那些书生骂的一文不值的,说他们逼迫君父,与国贼无异,又说他们不明是非,简直是丢了他的脸,加上有些意志不坚定的学生又冷又饿,禁军又在一旁威逼恐吓,没多久就退了那帮学生。
侯锭连连叫好,开开心心地吃完了一整只烧鸡。
虞生欢松了一口气,但是又不敢全松——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可是明天还要上朝,还要解决筹款的事情,文武百官里面不知道没有有难对付的,还要那个小皇帝不知道是什么水平。
不过既然虞羲都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太学生跪了这么久他也没有反应这两件事来看,他应该只是个孩子,并不难对付。
今晚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什么梦也没做,这至少可以说明明天不会有什么生死一线间的事情。
一觉到了该上朝的时间,虞生欢被侯锭喊醒,然后换上自己华贵的朝服,就往宫里去了。
出门之前还吩咐侯锭不要忘了自己吩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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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朝,倒是有不少人拍虞生欢马屁,但是她都一点一点应付过去了,端着摄政王的架子,并没有露出破绽,还有不少人来上前恭贺自己大难不死,连被太学生为难,都有若水先生出面帮忙。
一水的马屁精,拍马屁拍得虞生欢白眼直翻。
虞生欢四处好奇地看看,却并没有发现那天与自己当街争论的凤修林。
那天回去之后,虞生欢细细回想,只觉得凤修林的眉眼与自己记忆中的某人十分熟悉,但是虞生欢肯定没见过他,那是什么时候眼熟的呢?
不多时早朝正式开始了,小皇帝穿着沉重的朝服,打着哈欠走到了龙椅边,虞生欢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趁着众臣行礼的空档开小差,将下面站着宣城王虞羲都和小皇帝对比了一下,又想起了自己在镜子里的模样,赞叹果然是皇家的优良基因使然。
小皇帝打着哈欠向虞生欢问好,一声皇叔喊的软糯,虞生欢心里都舒坦了。
繁文缛节之后,虞生欢定了定心神,将心思放回了朝廷,那些上过的折子就不必说了,虞生欢之前都看过,没什么突出的,今天的重要议题也就是筹款了。
礼部尚书王海容先站出来说话:“陛下,殿下,这种情况下,国库肯定是不够的,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丞相孙明世领头喊道:“户部尚书何在?”
他也是先帝托孤的老臣,对正统皇室很是忠心,看不得虞生欢这个摄政王的作风,礼部尚书又是公认的虞生欢党羽,丞相怎么可能任凭他们两人一唱一和,把主动权夺走?所以才抢了话头。
问了半天没人应,还是吏部尚书慢吞吞地出来答道:“回陛下,殿下,户部尚书凤修林今日告假,说是生病了。”
“那户部侍郎呢?”
户部侍郎立马出列,颤颤巍巍道:“回陛下,殿下,旨意下来的时候,户部就开始准备了,户部官员连夜清点了国库,这确实是……最多能拿出五百万两,还有的五百万两,是怎么也不补上了。”
这也实在是窘迫。
王海容道:“依臣所见,不若今年提前收税……”
不愧是虞生欢党羽,开口就老贪官的风格了,说这话的时候也一直在打量着虞生欢的脸色。
“国库的五百万两当然不能全部拿出来,昨天的折子上来,颖州或有水患,商户们囤积居奇,粮食价高。其他地方也不太平,我看着,一两百万是要留出来的。”虞生欢说着,不咸不淡,有些人不明所以,也有些人看出了摄政王今天的不对劲。
“那就更要去收税,这税率至少要提高四成……”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说半天没一句能听的,”虞生欢突然道,很是不耐烦,“百姓有灾你想不起来,要起钱来,你就想起他们了?常言父母官,哪有父母找儿子要钱要的这么理直气壮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王海容也是给虞生欢原主行过贿的,以为虞生欢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没想到挨了这么一通不堪入耳的骂,一时之间一句话都卡不出来。
这一骂好像骂醒了很多人,连丞相孙明世都对虞生欢高看一眼,但是谁也不知道这摄政王是不是又要作什么幺蛾子了。
孙明世出列,试探道:“那不知殿下准备怎么办?”
虞生欢正要开口,这时小皇帝虞羲和在旁边哈欠连连,引得孙明世侧目,虞生欢便问道:“陛下累了吗?昨晚没睡好?”
虞羲和点了点头,恹恹的。
虞生欢对福荣说:“劳烦公公,将陛下送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就好了,陛下正在长身体,不宜劳累。”
“是。”
虞羲和被小太监背走了,虞生欢便道:“百姓那边不能出钱,那就只能朝廷出钱,我准备,让各位募捐一下。”
朝上瞬间炸开了锅,那些富得流油的贪官们咋咋呼呼,没钱的清流咬紧了牙关,也不肯示弱,一时之间倒是分不清谁是真穷了。
“当然,”虞生欢抬高了声音,将嘈杂声压了下去,“你们别急着哭穷,本王也清楚一些你们的家底,给每个人都定了价,低至一个铜板,高至一百万两。”
王海容恼羞成怒,直接道:“整个朝廷都要捐?不知殿下准备捐多少?”
他似乎是觉得虞生欢一定不会出钱。
“好问题。”虞生欢笑道,就好像做好事终于被人发现了一样,拍了拍手,殿门口就有几个小太监抬着五个沉重的箱子放在了门前,一个个打开,里面全都是雪花银,映着日光,明晃晃,要闪瞎人眼。
“这是我要捐的,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尚未兑换成的,我家管家小计大概有三百万两,本王尽数拿出来,加上诸位臣工的善款,少了再补,多了如数充公,如何?”
谁人不知摄政王虞生欢不仅权倾朝野,更是富甲天下,随手拿出个几万两都是小问题,但是就算是她,这三百万两拿出来也是不好办的,她这般壮士断腕的决心,是为了什么?
“殿下,我家没钱啊!”吏部尚书李雍见情况不对,哭着扑上来,“臣下老母缠绵病榻都无钱医治,求殿下饶了臣吧。”
“无妨,有没有钱也不是我说了算,我已经将各位要捐的数量都告知了各位的家里,家里人把钱送到了,你们人就可以走,钱不到,就麻烦你们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了。”
她话音一落,门口的禁卫就齐刷刷将殿门围了起来,铁桶一般。
“对了,”虞生欢补充道,“既然是在这议政的元和殿里,那就请诸位有什么吃喝拉撒的要紧事要解决,也请憋回去吧,毕竟有辱斯文。”
虞生欢搬了把椅子坐在那边看好戏。
群臣焦头烂额之际,渐渐地有清流的家眷拿着一贯钱来赎人了,果真如虞生欢所说,有些家境贫寒的官员,一个铜板就可以把人赎走了。
虞羲都走了上来,和虞生欢一起看着下面的这些人,缓缓开口道:“殿下这样不行,碰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以后会对你怀恨在心,这样你背后就再也没有人了。”
“要恨就恨吧,”虞生欢满不在乎地说,“我要是继续跟他们为伍,才会真的众叛亲离。”
虞羲都站在旁边,也不再接话。
虞生欢道:“宣城王不关心一下,我找你府上要了多少钱吗?”
“能有多少,总不至于把我的王府也抄了,即便抄了,也算是毁家纾难了,我也算是比这些斤斤计较的人豁达些。”
虞生欢笑着赞了一声:“豁达,确实豁达。”
不多时,宣城王府的管家拿着钱赶来了,就算虞羲都是本国唯一的亲王,落在了摄政王手里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所以也不敢耽误,筹了钱就来了。
得知自己的赎金是一百万两雪花银之后,虞羲都的笑容垮下了许多。
虞生欢看着“豁达”的宣城王强挂着笑容往外面走去了。
她这也不算狮子大开口,这位宣城王手下可有着与衡陵富庶程度比肩的封地,每年的赋税也不是小数目,这一百万两顶多算是放了他一点血罢了。
原本虞生欢带头拿出了那么多钱堆在了太和殿门前,连宣城王也被老老实实敲诈了一笔,又有禁卫带刀守在外面,就没人敢喊了,但还是架不住有人哭穷,其中吏部尚书李雍哭得最凶,但是虞生欢只记得这个李雍经常都荣登自己的那本账簿,出手最少都是一万两,果不其然,他哭了半天之后,他那个穿金戴银的夫人运着好几个大箱子,哭天喊地地把人赎走了。
钱凑得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丞相孙明世还在原地等着,他头发全白,站在殿中,像是纸糊的假人,风一吹就要倒了。
虞生欢发挥传统美德,把椅子让给上了年纪的孙明世,道:“我听闻孙大人祖上是富商,所以给您家里开的是五百两,想来应该是凑的出来的,若是凑不出来也罢,您歇会儿就回去吧,钱已经差不多了,实在不行我这边还能再补点。”
“哪有这样的事,”孙明世摆了摆手,看着殿前堆起来的真金白银,“我家夫人手脚慢了些,还请殿下多等等。”
“那也好。”好像只有孙明世在等待的过程中是最开心的,他大概是看到了那些贪官污吏着急上火的模样,对虞生欢此次的行为也颇为认可。
“还有一事,我要问问殿下,您给户部尚书凤修林家开得是多少?”
虞生欢被问住了,凤修林今天告假没来,这招就不管用了,但是为了无一例外,他还是要拿钱出来的。
“户部么……我觉得应该是富庶的,但是又听说户部尚书是个廉洁的,所以就给开了五十两,倒也不算多,他们氏族之间借一借,也不困难,我要的就是人人出钱,也不会有人再借机说闲话。”
“万万不可,”孙明世一听就急了,“莫说五十两,一两银子都别开了,那凤大人出身贫寒,这些年也一直在用自己的俸禄补上国库的亏空,为着您将来和他的婚事,您也不该这么逼他。”
虞生欢愣住了:“什么……您说什么?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