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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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当街刺杀

这倒是个好机会,正大光明去和宣城王见上一面,也好探探虚实,又因为是什么两国议和的事情,所以宣城王就算要杀自己,也应该不会两国会议上动手。

事不宜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好,我这就去,那什么……老侯,准备轿辇吧。”虞生欢说着就要站起身,却被福荣拦住了,后者面露难色,开口说话有些支支吾吾的:“殿下,您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多,也就不知道,此次燕止国来兵,夺下了我卫明国五州之地,这次来谈判,听说还要割地赔款,不然就要继续进攻。”

虞生欢愣了愣,她刚刚的注意力全放在宣城王身上了,所以全然没有注意是怎样的会议,所以此刻听见这么一回事,还是愣住了。

割地求和么……

虞生欢点了点头,对福荣道谢,感谢他的提醒,然后对着侯锭吩咐:“去准备吧,在门外等我一会儿,我去房间里收拾收拾……我的近卫里面,可有长得比较凶狠的?”

侯锭想了想,点了点头:“有,老奴这就给您去叫,给您去随行。”

虞生欢点了点头,直接往房间去了。

这时候福荣拉住要走的侯锭,低声道:“殿下难道不记得,这次我们卫明国会败,外界盛传是因为她克扣军粮,导致南疆军饿着肚子上了战场。我看着外面已经不太平了,群情激奋呢。”

侯锭摇了摇头,故作高深:“或许殿下自有打算。”

虞生欢当然还不知道这件事,她对原主的腐败只是了解到了一点皮毛。

此刻她在房间,让侍女给自己换上那件大红色金线滚边的朝服,戴上了摄政王的金冠,冠后还垂着两根以东珠为坠的飘带,戴上来的时候,虞生欢感觉自己脖子都被压短了一截。

她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不得不赞叹这个原主的美貌,皮肤白皙,眉目如画,口如含丹,但是又自成一番难得的坚毅,像是在诗书里浸泡久了的文弱女子,但是也有着不可折损的风骨。

虞生欢难得臭美,想起梦中的那个宣城王的面容也是不错,想来皇族在选择另一半的时候至少要容貌端正,优良基因代代相传,长得好看无可厚非。

但是美则美矣,看着太过文弱好说话,虞生欢把自己的眉毛画粗了些,更添一些英气,看上去就像个书生,比原本还是添了一些气势。

在其位谋其事,当上了摄政王,还是要干点实事,谈判自然也要好好谈。

换好了衣服,虞生欢遣退了侍女,自己到书架旁,找了两本书,一本是《大周朝诸国概论》,另一本是《大周朝公约》。

她不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连那个什么燕止国也只知道个名字,在去谈判之前,还要好好补补功课。

虞生欢把这两本书揣进怀里就往外走,迎面撞上一座小山,屁股朝下摔了个结结实实。

“哎呦!”侯锭匆匆忙忙跑上来把虞生欢扶了起来,“殿下您慢着点。”

虞生欢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座“小山”,这人长得高大得很,能将侯锭并上虞生欢两个人都拦得死死的,加上面上还有一条不容忽视的伤疤,简直是凶神恶煞。

“主子,熊丘来了。”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让侯锭去找长得凶狠的近卫来着。

虞生欢站起来打量了一下熊丘,心里叹道:不愧是权柄在握的摄政王,要什么都是极品。

“好……今天你就跟着我吧。”虞生欢吩咐着,绕开了熊丘往外走。

“是。”熊丘这时才回应,声音也像是打雷一样。

侯锭扶着虞生欢,听她压低声音问:“熊丘是什么时候跟着我的?我有些记不清了。”

“也不怪您不记得,他是您五六年前捡回来的难民,那是您说是个好苗子让好好教导,只是后来您便忘了这件事,今日您说,我这才想起来。”

那底子应该是干净的,虞生欢稍微放心了些。

上了轿辇,虞生欢没坐稳,加上是第一次坐这种东西,没什么经验,差一点就要滚出来,还是熊丘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把她拎了回去。

轿辇平稳地走着,虞生欢掀开帘子看着随行的熊丘,他没有骑马,但是却能跟上,毫无压力。

真让人安心。

虞生欢放下帘子,开始看书。

越看越觉得神奇,这大周朝皇帝别称玉天子,居然有着不老不死的血脉,代代相传,叫做不亡魂,连这分封的三十六国,都各自镇守着几百年前出土的三十六件圣器。

玄之又玄。

还有一件较为头疼的事情,《大周朝诸国概论》背后附了一张排名,讲的就是三十六国的实力,卫明国在最后一位……

正看到关键时刻,外面吵了起来,虞生欢掀开帘子去看,一个圆滚滚的事物就从窗子外飞了进来,擦着她的鼻尖砸在了身边的轿壁上,然后那圆滚滚的事物就破了,发出诡异的臭味。

虞生欢看了看那熟悉的事物,愣住了。

……臭鸡蛋?

这不是死刑犯游街项目里的专有福利吗?

接下来虞生欢隔着轿子,就感受到了这种专有福利,烂菜叶,臭鸡蛋,还有石头。

但是除了第一次那个猝不及防地臭鸡蛋砸进了轿子,其余的都被在轿子外的熊丘拦下了,他真的就像是一座小山一样,挡在了虞生欢的轿子外面。

外面开道的禁卫拿着刀被这些脏东西砸的不知所措,砸东西的又都是普通百姓,根本不好动手。

“卖国贼!克扣军粮!现在还要去割地求荣!”

外面诸如此类的骂声滔滔不绝,虞生欢这才大概明白了自己有这样的待遇是因为什么。

除了贪污受贿,居然还克扣军粮?所以这场战争才会输的吧,难怪刚刚福荣是那个表情。

这造孽的原主!

她一边恨着,一边庆幸着只是臭鸡蛋而已,还没有刀子扔进来……

脑子里正飞快地想着对策,突然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力,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突破了熊丘的防守,狠狠地砸在了虞生欢的太阳穴。

虞生欢脑子一痛,晕了过去。

她明白刚刚那东西要了她的命了,但是自己又像昨天一样,只是陷入了黑暗中。

可是太阳穴处的疼痛似乎不像昨天那么好化解,痛了好半天,虞生欢才有力气再次睁开眼。

能动弹时,外面的吵闹声已经停了,轿辇也停了,熊丘抓到了凶手,是个衣衫褴褛的小孩。

虞生欢在轿子里站起了身,刚刚起身,却顿住了。

有血。

太阳穴那里有血滴下来。

她伸手去摸,伤口愈合了,但是流过血……

不是这样的,昨天哪怕刀子捅进心脏,血都没来得及流出来,伤口就愈合了,痛觉也没有持续这么久,可是为什么今天就不一样了?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她杀了我阿爹!我为什么不能杀了她?!”

熊丘一只手拎着一个孩子往轿子这边走,刚刚那颗石子就是被这个矮豆丁用弹弓射进轿子里的,自己太高,低处就是死角,主子被这颗石子射中了太阳穴,血流了不少,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让人去找医师,自己在这里抓凶手,没想到医师还没来,主子就醒了,她拿着一方帕子擦着脑门旁边的血迹,安然无恙地钻出了轿子。

禁卫们跪了一地,他们知道摄政王的脾气,这次保护不周,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下这条命。

虞生欢走出来的时候,那些百姓又开始喊叫,像是泄愤一般。

她停住了,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眼睛里都是寒意。

已经有禁卫见虞生欢的眼神不对,将佩刀拔了出来,齐刷刷的寒光让人胆寒,这些百姓哪里见过这种世面,声音当即小了很多。

虞生欢这时才慢慢开口,道:“不管做过什么,本王仍然是这个国家的主政者,你们可以泄愤,臭鸡蛋,烂菜叶,石头,本王都不会和你们计较,但是本王希望你们能够想一想,如果你们真的杀了本王,会是什么后果。”

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血迹,因为刚刚死过一次,让她的心情并不是那么好了。

周围安静了下来,虞生欢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孩子身上,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杀鸡儆猴,不由得汗毛倒竖,还有人已经开始替这个孩子难过了,转过头去不敢看接下来的血腥场面。

只见虞生欢走到熊丘面前,让他放下了那个孩子,熊丘以防万一地架住了这孩子的手臂,让他弯着腰跟虞生欢说话。

虞生欢蹲下来:“你的父亲怎么死的?”

“被你害死的!被你害死的!”小孩拼了命地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喊,可是不管他这么挣扎都没办法从这个大高个手下挣脱,所以他挣扎了一会儿就呜咽了,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地上。

“我阿娘说,我阿爹是饿着肚子上战场的,因为你不肯拿钱出来,让他们吃饱饭……我爹最厉害了,他要是吃饱了饭,一定不会这么被杀的……都怪你……都怪你……”

他哭着控诉,声音越来越哽咽,眼泪一滴一滴停不下来,当下抹眼泪的人越来越多,不知是为了这个男孩,还是为了那些战死沙场的冤魂。

他们含着冤屈,却不敢声张,他们清楚不能杀了虞生欢,所以企图用这些肮脏的东西来为自己的父子兄弟宣泄,他们不如这个孩子勇敢,不如他豁得出去,甚至被这个在其位不谋其事的摄政王恐吓了两三句就作罢了。

他们无奈。

虞生欢还没来有什么举动,就见一个迅捷的影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巧妙地避开了禁卫的包围圈,从熊丘的怀里将那个矮豆丁硬抢了下来。

熊丘其实是可以防住的,但是因为虞生欢要这个孩子活着,熊丘就没有硬抢。

虞生欢站起身来,看清了来人。

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身材颀长,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眉很浓,很容易在人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除了有些瘦削,倒是称得上面如冠玉。

另外,他衣服上有个补丁。

这人来头应该不小,身边的禁卫们应该是想攻击来着,但是在看见了他的面目之后停住了,可是看打扮,这人也就是个普通百姓,而且家境贫寒。

“户部尚书大人?您在这里做什么?”禁卫统领发问。

户部尚书?

虞生欢愣了愣,她的记忆里面完全没有这个人,连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户部尚书只有一瞬间面对着虞生欢,接下来都好像在刻意躲避虞生欢的视线,他将那个禁卫怼了回去:“我不来,就任由着你们杀了这个孩子吗?”

他一副泼皮无赖的口气,跟外表完全不太一样,但是从他的语气中,明显可以听出他在颤抖,就好像明明害怕得要死,却是想要把那个孩子救出去一样。

正义却胆小吗?

有点意思。

“户部尚书……”虞生欢小声问身边的熊丘,“全名叫什么来着?”

“凤修林。”熊丘老老实实答。

虞生欢听完之后,朗声道:“凤大人,本王有说过要杀这个孩子吗?”

户部尚书听到声音,犹豫了一下,接着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地转过了身,看着虞生欢,他皱眉瞪眼,好像要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凶狠。

虞生欢看见他的手在抖,但是抱着那孩子却没有半点放松。

他很害怕虞生欢会对他不客气,可他还想要护住这个孩子。

这是个为民谋福祉的好官。

“那殿下想怎样?”凤修林硬着脖子道。

一言不发,虞生欢面不改色对着男孩行了一个极其郑重的礼。

突然地,周围没有了一点声响,只能听见虞生欢的声音:“对不起,我替过去的自己向你,向所有失去父亲,儿子,还有兄弟的人们道歉。”

虞生欢俯下身子,像对着天下人那般,俯下身子,表达着自己的歉意,抬起身子的时候,百姓们好像都看到了当年受封时,那个众望所归的贤王。

那是一个极好的日子,虞家的颇有盛名的女儿受封成为摄政王,所有人都以为这将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贤王起身时,好像就已经将天下背负在了身上,可是两年来,只有一次一次的失望。

虞生欢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因为那些事情都不是自己做的,可是她要给一个态度,她现在就是那个克扣军粮的摄政王,她和那个作恶多端的原主,在这些百姓眼里并无区别。

她行礼道歉,是因为没有人可以和民心抗衡,她是摄政王,无论以后还是不是,她都要顺民心而为。

凤修林愣住了,他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展开,她这番话是出于真心?或者只是缓兵之计?

“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也不会把我的命交代出去,但是总有一天,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我的歉意。”她语气温柔,好像那个深爱着天下人的贤王又回来了。

难道她真的有什么苦衷?

虞生欢直起了身,重新挺直了腰杆,看着凤修林,一言不发。

“走吧。”虞生欢说了一句,好像将这些恩怨都勾销了。

摄政王息事宁人可不容易,能快走就绝不停留。

虞生欢的轿辇走了之后,凤修林才把那孩子放开,他扶着孩子的肩膀,咽了咽口水:“下次注意……别被抓到了,她吃人不吐骨头的……”

“谢谢大哥哥……”孩子怯怯地道。

“你别怕,我会帮你的……”凤修林流着冷汗,声音很小,像是在安慰自己。

孩子点了点头:“这些我都知道了,大哥哥您能别抖了吗?我尿急……”

凤修林一下子扯回了手,好像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抖了半天了。

“她没看见我在抖吧……”凤修林心有余悸,自欺欺人。

虞生欢坐在马车里,想着刚刚凤修林的模样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在脑子里搜寻半天也没能得到结果。

桃花眼……他什么时候在自己的脑海中留下了印象呢?

她其实也流了冷汗,刚刚那是第一次使用所谓的权力,有一大半都是临时撑出来的,刚刚那群人也好糊弄。

可是这毕竟是装出来的,马上去见那个宣城王,能用这一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