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赵钱家世，贾环授舅制酒
赵国基和钱堃都是贾家的家生子。
但为何二人都当得贾环一声“舅舅”呢？
这是《红楼梦》中很不起眼的一个悬案。
常读红楼的都知道：赵国基是赵姨娘兄弟，他去世时，赵姨娘拿这件事去找探春闹。那时探春刚得王夫人的首肯，从王熙凤那接过贾府后宅的掌事权。赵姨娘那会儿去闹，就是拆探春的台，被探春好一顿呛白。探春更是放话说自己舅舅是王夫人的兄弟王子腾，没有姓赵的舅舅！
但红楼中还有个不起眼之处，赵姨娘曾说自己有个内侄叫钱槐，钱槐父母在贾府库里管账。
内侄是娘家兄弟的儿子，理应同姓。
赵姨娘姓“赵”，没理由内侄姓“钱”。
贾环起初也很困惑。
今早他跟探春问过才知道，原来赵姨娘和赵国基的父母早亡，兄妹二人被同为贾家家生子的钱家收养。
因此贾环就多出这么个便宜舅舅！
这件事不算坏。
娘家人多，运用得好可以成为助力！
当然，运用得差就成了妨害。
贾环仔细打量二人。
赵国基的年纪其实不算大，看面相只是35岁左右。
都说儿子像舅，赵国基的长相和贾环还真有几分相似，眉角和嘴巴很像。
但赵国基和贾环只是形似，并非神似。
赵国基和赵姨娘是兄妹，相貌算很好看的，年轻时肯定招姑娘喜欢。
钱堃则完全不同。
他是狸猫眼，酒糟鼻，模样有些滑稽，气色虚浮。
单看面相，钱堃恐怕比赵国基大10岁！
但刚才他又称呼赵国基为“赵兄”。
贾环因此对钱堃的感官不太好，心道干舅子总归不如亲舅子。
谁叫贾环势单力孤，身边缺人呢？
贾环只管先把二人用着。
但用人前，他还要给两个舅舅立规矩。
贾环就站在贾府二门门前，叉腰对赵国基和钱堃说：“我请两位舅舅来，是有大事要做。但在做事之前，我得把话跟舅舅们讲明白。”
“我贾环年初害大病差点死去，却在病中明悟了许多事理。病愈后，我发奋读书，半月就能把《论语》倒背如流，政老爷和老太君抬举我，赏了湖笔，又叫去义学念书。”
“我说这么多，二位舅舅当明白我贾环今非昔比，已是立下志向。”
赵国基和钱堃抬头看贾环，只觉这个侄儿越发陌生。
侄儿贾环虽然才7岁，却越发像个大人！
贾环继续说，他现在发奋读书，为的是考取功名，做得大官，甚至出将入相，学管仲、乐毅、诸葛武侯等前辈英杰。
所以赵钱两家作为贾环的娘舅家，不能拖后腿。
“二位舅舅，你们明白了吗？”
赵国基和钱堃点头，他们知道贾环明事理了，不再把贾环当小孩对待。
贾环十分满意。
他告诉二人，希望二人能够选派信得过的子弟给贾环当书童读伴。
赵国基当即说会派自己的二儿子赵钟继，和小儿子赵钟过，给贾环当长随。
钱堃则表示会派儿子钱槐，和外侄潘美伺候贾环。
贾环笑道：“如此甚好，都是我娘舅家兄弟，去了学堂才不怕被些不长眼的小子欺负。”
赵国基和钱堃陪笑，他们二人十分清楚贾府义学的腌臜！
二人都道，他们会让儿郎们尽力保护贾环，绝不让贾环遭人欺负。
确定好伴读书童的人选，贾环方才聊起自己真正想叫二人去办的事情。
贾环说：“贾家义学的勾当我晓得，塾师贾大爷代儒的学问一般，也不会教学生，把好好的学堂搞得乌烟瘴气，如果不是政老爷和老祖宗好意，我断然是不会去那里读书的！”
赵国基听他贬损贾代儒，也忿忿道，他当年送大儿子去学堂，赠给贾老儒十五两银子的束脩钱，希望他能把大儿子教好。
结果，赵国基的大儿子在学堂没学到知识不说，还和同龄的学员赌博嬉闹，染上好赌的毛病不说，还搞起兔儿爷的勾当，把赵国基气个半死！
如果不是赵国基有三个儿子，贾代儒又是主子家的小宗，他早跑到贾代儒门前去闹！
钱堃在旁劝解：“赵兄休恼。”
贾环听说赵国基大儿子的事情，可怜之余倒不意外。
有一说一，贾府的败落，和贾代儒没管好家族学堂有很大干系。
大族豪家都喜欢置办学堂私塾，为的就是培养后生，只要有那么一两个争气的，家族就不至于败落。
结果贾代儒倒好，一个像样的学生都教不出来。
贾家后来败落，青黄不接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有人或许会说贾宝玉的大哥贾珠，贾珠14岁考取功名，肯定也在家族义学念过书。
但想想也知道，贾珠能成才，那是别人资质好。
即便换掉贾代儒，贾珠也有天赋考取功名。
话又说回来，观贾宝玉的资质，就知道他大哥贾珠肯定也是个神童。
但贾珠14岁才考上秀才，未必不是受了家族学堂风气的影响！
要知道历史上13岁前考上秀才的人物并非没有，还很多！张居正、杨廷和、袁枚、刘伯温等大名鼎鼎的读书人，都是13岁之前就考上秀才的神童。
所以，贾家败落，其余人不论，贾代儒作为培养年轻子弟的塾师，负有的责任不可谓不大！
正应那句话讲，长江后浪推前浪。
贾家荣宁二府的儿孙辈不说，连赵国基这样想帮子孙求上进的家生子奴仆，还有原著里送秦钟到贾府义学读书的秦父，他们作为贾家的附属想要培养“后浪”，主子家也给不了帮扶。
贾代儒管理学堂不利，不仅贾家本身，连附属的家生子们都没了后浪，贾家焉有不败落的道理？
荣国府二门廊前。
早燕落在二门外院落的假山之上，转动脑袋盯着门前三人。
“请两位舅舅帮忙，帮我寻一位良师！”
贾环拱手向赵国基和钱堃一礼，然后给出承诺：
将来贾环要是考取功名，做了大官，绝不会忘二位舅舅的恩情！
“这……”赵国基迟疑。
钱堃为难道：“环哥儿，舅子们不是不想帮哥儿，但请好教师需要用钱呐。”
赵国基也是点头。
他本就是个手散的，平日还需要赵姨娘的接济，哪里有钱帮贾环请个好老师？
至于钱堃，干舅舅虽然在贾府府库做事，但干舅舅到底只是干舅舅……
贾环翻个白眼，对他二人颇为无语。
自己预料的没错，贾环身边的亲戚，除了姐姐探春有才干，其余如赵姨娘、赵国基、钱堃之流，都靠不住！
还好，贾环也不是没有准备。
他沉默半晌，叫二人到角落里说话。
赵国基和钱堃对视，心道这又是要干嘛？
贾环带他们到长廊角落，小声在他们耳边吩咐：“你们去买些高粱、酒曲，把高粱泡水一天，再蒸熟……蒸熟的高粱密封好发酵10天再蒸馏……如此这般这般，掐头去尾，把酒头和酒尾去掉，只留中间的酒液……”
赵国基和钱堃听得云里雾里。
贾环只叫他们记得过程，回去先试验，得到蒸馏酒体后再来汇报。
末了，贾环叮嘱他们：“两位舅舅，这蒸馏烈酒之法要是成了，咱们将来便有数不尽的银子花，所以切莫外露！你们一定要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