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若尘与元辰
云武王城，紫怡偏殿。
距离重生归来已有数日，张若尘早已经熟悉自己如今的处境。
废物王子，不得宠爱，数日前更是连同这具身体的母亲林妃一起被赶出了“玉漱宫”，来到了“紫怡偏殿”内。
好在借助当年明帝赐给他的晶石，成功在祭祀大典上开启了神武印记，虽不知品阶，但至少有了修炼的机会。
张若尘握了握虚弱的手掌，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仿佛又回到了八百年前，那个初秋的早晨，在古树下请教老师的少年。
“老师，您为什么总是让我练这些基础剑招啊？
我已经练得很熟练，是时候该学一些精妙的剑法了。”
他记得，老师只是缓缓合上了手中的书籍，语重心长的说道：“若尘，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这是在告诉你，想要做好一件事，便需要持之以恒，不懈努力，方有成功的机会。”
“可我不是不想努力，只是想要将这份精力花在学习更精妙的剑法上，以我的天赋，我有把握在天极境就练成鬼级下品，甚至鬼级中品的剑法，那样子，不是更好吗？”张若尘反问道。
可老师只是微微摇头，继续对他说道：“你觉得世间缺少努力的武者吗？单是这圣明城中就有多少武者比你更加努力？”
“可他们一生的成就或许都追不上你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难道是他们不够努力吗？”
“不，是他们努力的方向不对，没有名师指导，没有合适的传承，筚路蓝缕，成功者注定寥寥无几。”
张若尘似懂非懂，思考一番，继续问道：“可这与老师你让我一直练基础剑招有何联系？”
“当然有联系，自剑祖开辟剑道，于剑阁中传下无字剑谱，世间剑修便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千万年积累下来，天底下的剑法何止百万，每一种都有各自的特点，谁也不能确保这门剑法就是最适合自己的。”
“但万变不离其宗，剑法最基础的招式，不过刺，挑，劈，撩，缠，绕……寥寥数种，你若真的能够将基础剑招修炼到返璞归真的程度，手中无剑便胜有剑，又何须任何精妙剑法。”
“如今的你，仗着五行混沌体的兼容属性，自然是练各种剑法都进步神速，可若是将来，你失去了这一身天赋，变成了普通人，又该如何？”
……
张若尘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苦笑。
“老师啊老师，不知是你未卜先知还是一语成谮，如今的我，真的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路虽远，但只要我不断向前，总有走到你面前的一天。”
“池瑶，等着我，这一剑之仇，我会亲手找你报回来！”
张若尘满目通红，深吸一口气，而后以指为剑，剑随心走。
夜色之下，一袭白衣雪中舞。
良久，他停了下来，气息略微有些紊乱，心中则是早已被震撼所充满。
他低头看向指节分明的白皙手掌，似笑似哭。
“老师，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剑。”
“我错了，之前都是我错了……”
……
寂灭大帝抬眸远望天域最高峰上的那座行宫。
沙陀七界，不算已经沦为功德战场的祖灵界，应是六界，那位巨擘存在虽然和他们做了八百年的邻居，但并未给沙陀天域上的修士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若是十万年前的广寒界，或许还有前往圣山之巅朝拜的资格，如今，即便他这个广寒界的俗世帝皇，立于此间，也如蝼蚁望青天。
“祖灵界战场快要撑不住了，西方宇宙只怕要不了多久便会开辟下一座功德战场。”
“以广寒界如今的实力能够再赢下一次功德战吗？”
寂灭大帝满面忧愁，只觉广寒界的未来晦暗无比。
在他身旁，吴祖与九灵大圣亦是叹息，他们三位便是广寒界如今仅有的三位无上境大圣，是俗世中的霸主。
九灵大圣沉吟许久，试探着开口道：“我曾听树神提及过，十万年前，无道神君和广寒界之间也有一段渊源。若是无道神君愿意出面庇护，广寒界自然无虞。”
吴祖与寂灭大帝闻言微怔，相视一眼，显然也知晓此事。
“十万年前，月神乃是天庭第一女神，自然有无数神灵追求，无道神君虽然据传也是其中一个，但月神已经消失十万年，除非月神归来，此事只怕难成。”
“何况，广寒界能够撑到今日，也有卞庄战神的暗中相助，若为了讨好无道神君，反而恶了卞庄战神，广寒界才真的是进退无路了。”
寂灭大帝作为一代皇者，自然有着不一般的见识和大局观，知晓广寒界真正的靠山是谁。
“唉……”
九灵大圣无奈一叹，目光落在远处那自天域外而来，径直朝着圣山之巅而去的神光上。
“又是一尊前来拜访的古神，金钨神舰，似乎是光明神殿的宙海古神？”
金钨神舰停在行宫外，宙海古神整理好神袍，朝着行宫内恭敬行礼，得到神念答复之后，方才带着身后的青年一起走进大门。
……
陈平微微抬眸，看着台下毕恭毕敬的宙海古神与那跪伏在地的白衣青年，语气有些玩味。
“你的意思是要将神妭丫头的孙子留在我这里？
宙海，本座的行宫，什么时候变成收容所了？”
“小神不敢！”
宙海古神连忙解释。
“不瞒神君，其实是神妭公主托小神将她唯一的孙子，送到神君的座下，希望神君能够庇护一二。
公主如今的处境，神君应当也清楚，元辰是她唯一的后人，还请神君收留他吧。”
陈平闻言顿感无趣，双眸微阖，淡淡道：“神妭的处境如何，与本座何干？这是你们天堂界与昆仑界的恩怨。
本座不喜喧嚣，我不管是谁派你来的，都退下吧。”
宙海古神顿时有些慌乱，还欲解释一番，却见陈平已经闭目假寐，不敢再出言打扰，唯恐将其触怒。
“小神告退！”
他一把抓起跪伏的青年，毕恭毕敬的退出行宫大门，一路行至山下。
而后随手将青年扔在地上，面色有些难看。
“本神带你前来，本是想要为你搏一份机缘，你可知世间有多少人想要踏进山顶那扇大门？
若不是你的祖母与那位有些渊源，你一个区区圣王，又哪有见到那位的机会。”
青年一直低着头，面无血色，似是压制了太久，终于忍不住开口。
“可他让我们退下。”
“那便是神妭在这位的心中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宙海古神轻笑一声，微微摇头。
高低只是一个尝试罢了，他也只是想要借助殷元辰的身份，与无道神君搭上一条线，既然计划不成，便只能回禀商祖和玉洞玄，再做谋划。
“走吧，我送你回通天神殿。”
“古神，我想留下。”
青年的声音突兀响起，令宙海古神也是一怔。
“你想要改变一位神境巨擘的意志？呵呵～”
“从古神将我从通天神殿带出来开始，我便已经回不去了。玄一真神不会让我这个让他脸上蒙羞的亲族，再出现在他的眼前。求古神让我留下。”
殷元辰跪倒在地，朝着宙海古神拜下。
宙海古神眼中光芒闪烁，以玄一的行事风格，殷元辰若是回去，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既让玄一失了面子，也没有为天堂界带来利益，结局怕是只有一个。
“你愿意留下，那便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