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魔窟
进了门是一座画有八洞神仙壁画的影壁墙，所谓八洞神仙倒并非是辰阳记忆中的八仙过海的那个八仙，而是天庭十二位证道太乙的金仙，相传每个时代总以不同面貌下界游戏红尘。
而这八洞神仙画的便是最广为流传的罗圣主、张仙、鲁班、张千、李万、刘海、刘伶、杜康八仙。
作这壁画的人画功着实不错，竹林仙海，八仙或坐或立，或狂歌或对饮，有对月舞剑弄清影，亦有乘仙鹤飞天。
画面留白有鸾鸟仙鹤凌空飞舞，又有蝙蝠寿龟相伴，怎一个仙气飘飘可以形容。
过了影壁墙，辰阳和曜灵似乎进了一个结界一般。
一股浓烈的血腥恶臭差点将辰阳和曜灵熏了个跟头，非但如此，满耳全是鞭打哀嚎之音，让人心烦意乱。
眼前是一个门廊小院，有一座铜鼎作为香炉，里面插着好大的高香，檀香袅袅飘然而起。
随着香灰掉下，忽然高香轻轻颤动起来，辰阳和曜灵好奇走过去观看，被香炉之中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那硕大的香炉之中用铁链锁着几只妖怪，无数高香就这么生插在妖怪身体之上，鲜血淋漓。
那些妖怪还活着，浑身都是香灰堆积，高香上炙热的香灰落下，烫得那些个妖怪轻轻颤动！
“哼，这些都是不服管教的两界山妖怪，又没有用来孕育佛蕴珠的价值，干脆弄了在这插香，也算是物尽其用。”
辰阳心机深沉，知晓这是铁尾给他们来的下马威，遂没搭话。
曜灵扯了扯嘴角，恭维道。
“这鲜血能够不使香灰乱飞，倒也相得益彰嘎。”
“小鸟儿有些见识，便是如此。”
铁尾自得一笑，带着辰阳和曜灵继续往里走去。
辰阳偏头看去，院中有个马厩，马厩里没有马匹，却是些蹄足妖怪，像是大力一般的牛妖，马妖等等，都被穿了琵琶骨装了嚼头关在马厩之中。
那琵琶骨被穿的伤口流着明黄的脓水，散发着阵阵恶臭，还有不知名的飞虫在伤口环绕。
见铁尾走远，辰阳和曜灵顾不得再看，赶紧跟上。
进入内院，虽已天黑许久，但内院却是人声鼎沸。
两边贴墙地方全是铁笼，里面关押着妖怪和人类，因为太过拥挤，无论人类还是妖怪里面连坐的地方都没有皆是肩膀靠肩膀地站着。
偶尔有妖怪和人类的叫骂声哭声响起，守卫的喇嘛一鞭子抽将过去，打得笼中囚徒哀嚎不已。
而院中干活的也都是些被穿了琵琶骨的妖怪，一个个神色麻木，甚至即便被鞭笞也没有太大反应，只不过略微动作加快了些。
“不要！她还小！还小！”
就在这时，一阵哭嚎将辰阳和曜灵吸引过去，只见几个持着酒的番僧打开一个笼子，淫笑着从中拽出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女童。
里面一个老头似乎是女童的祖父，哭嚎着要阻止那几个喇嘛，却被一个喇嘛兜面一拳打在鼻梁骨上，打得牙齿崩飞，满嘴满鼻是血，抱着其中一个番僧大腿死不松手。
那喇嘛一脚将其踹翻，嘭一声关上笼子，任由那老叟拍打笼子哭嚎。
辰阳看得直皱眉头，强忍着不敢有任何动作。
“我是妖怪，我是妖怪，我是妖怪。”
辰阳不断在心中和自己说。
但那女童被撕扯衣服的声音和无助而惨烈的哭喊却如同大锤一般击打着他的心。
甚至在天耳通中，女童的那剧烈的心跳都清晰可闻。
他头一次觉得天耳通似乎没那么好。
“这些都是炼制佛寿丹的药人，也不知道那玉阳子弄的什么鬼丹方，非得亲祖孙做药引，附近的村镇都被李茂贞搜完了。费事儿。”
铁尾指着关着无数人类祖孙的笼子抱怨道。
辰阳强迫自己不去关注那可怜的女童，指着那群在角落做禽兽事情的番僧，笑道:“女妖个顶个的漂亮，这些人类蛮子吃不得细糠，在个没长开的童儿身上费劲，人类就是人类，自个儿害自个儿比妖类厉害多了。”
铁尾颇为认同地笑道:“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我哥俩被派来这梵音观管事儿，这群人蛮子居然把女妖玩过之后剥了皮卖给那些达官显贵，挂起来当唐卡，暴殄天物。”
铁尾指着一面墙道:“喏，那就是，就这么挂着，哪里好看了？”
辰阳顺着铁尾所指看去，只见院子里面一面墙上挂着无数画作，细细看去，却是各式人形皮肤只是多了尾巴耳朵等兽类特征，那些妖皮如同鞣制一般绷在墙上，上面像是纹身一般刻画着乌斯藏国密宗各种非人非妖的金刚佛陀。
“我来了才将那些女妖收拢在我兄弟房中，待会儿你去挑选两个模样周正的，我都调教过了，一个个堪比灵山欢喜女菩萨还会伺候人，可让人受用了。”
铁尾嘿嘿笑道。
辰阳听着角落女童声音越来越弱，渐渐没了声息，再看看那挂了满墙的妖皮唐卡，一颗心脏犹如被水浸火烧，五味杂陈，不知何种滋味。
他面上如常，笑道:“那感情好，大人这也算救她们于水火，可成正果了。”
“哈哈哈哈。”
狼妖闻言点头笑道。
“那是。”
待得角落完全没了声息，那几个喇嘛嬉笑着整理衣物，忽然双手合十，朝着不堪用言语形容的女童尸体齐齐鞠躬，神情严肃地开始念起《往生咒》，一个个宝相庄严。
“南无阿弥多婆耶，哆他伽哆夜……”
念完《往生咒》，一个番僧如同提死鸡一般将那可怜女童的尸体丢进旁边关押妖怪的笼子中，那群神色麻木的妖怪被血腥味一激纷纷躁动起来……
那笼中老叟见此惨状，一边发出嘶哑如野兽般凄厉地嚎叫，一边拿脑袋咚咚咚撞着铁笼栏杆，脑袋鲜血直流。
辰阳眉头一皱，走到一个番僧身边，抽出他腰中戒刀，来到笼边，一刀捅在老叟心口，老叟身体一震，软倒在地。
“你干什么？！”
那番僧见辰阳拿他戒刀杀人，怒喝起来。
辰阳甩手重重一个嘴巴子抽过去，抽得那番僧倒飞出去砸在关押妖怪的笼子之上，发出哐啷一声响。
“珍贵药人耗材这么糟蹋，还让那死老头打搅我和铁尾大人聊天，你们这群人蛮子活腻了？！误了我狮驼岭大事，一个个饶不了你们！”
辰阳随手一甩，戒刀飞回那番僧腰间倒插入刀鞘。
铁尾哈哈笑道:“是极是极，这群人蛮子没规没矩，正合小猴子你教训一番！小猴子手够辣的啊！不愧是我狮驼岭的！”
说着，铁尾训斥道:“你们有点收敛，娘的这样无节制，药人都快被你们玩完了！滚蛋！”
训斥那群番僧一番将其轰走，铁尾转头对辰阳和曜灵说道：“你们俩在此地候着，莫要瞎走，我去拿些丹药给你们，也当给你们的回礼，同是狮驼岭妖怪，岂有不互相帮衬的道理？”
“如此便谢过大人啦！”
辰阳赶紧拉着曜灵给铁尾和一只趴在他背上的那狈妖行礼。
“不必不必。”
狼妖挥了挥手，背着狈妖往里院走。
此时整个院子除了辰阳和曜灵，便是些干活的妖怪和监工的番僧，这个院子不过是道观外围，里面还大着呢，倒没见到陈抟的师兄弟和他师父玉阳子，想来都在道观内里。
辰阳和曜灵二妖站在院子中央，被四周笼中的药人和妖怪盯着看，浑身不舒服。
“嘎……想不到这道观方外之地，却是如此渗人，比之浪浪山，简直像……”
曜灵感受着周围投来麻木且毫无声息的目光，不禁打个寒颤，小声感叹起来。
“魔窟。”
辰阳沉着脸接口，随即示意曜灵噤声。
确实，浪浪山众妖虽然蛮眛，也偶尔下山袭扰人类住所和袭击官道来往行人，但更多的是为了物资，即便吃人也不过是图个口舌之欲。
正如曜灵所说，妖怪其实食谱和人类并无太大区别，吃人也不是生存必需，所以比起这里这鬼蜮魔窟一般的存在，浪浪山简直是天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