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求娶
未央宫鹿鸣殿迎接西狄使臣的宴席上，不仅是你，在场几乎所有人此时全都目瞪口呆了。
西狄明叶可汗想要迎娶你，这真的是匪夷所思，让人瞠目结舌。
席间已有人说替你开了口：“绥南郡主已经有快五个月的身孕了啊。”
还有人说：“是啊，这西狄可汗是不是不知道这个事儿？”
“听说绥南公主腹中孩子的父亲是国师。”
“不对吧，我听说是那个刚刚封藩的西蜀王爷。”
……
一时间，整个宴会厅变得沸沸扬扬，你听着众人小声嘀咕的话语，又好气又好笑。
直到太后轻咳了一声，宴会厅里才再次变得安静。
太后和蔼地笑了笑，对西狄使者道：“西狄使者，我们大盛看重你们和亲的诚意，所以愿意远嫁咸安公主前往西狄，以求两国姻亲长久和睦。咸安公主虽年纪尚轻，但端庄持重，贤淑内慧，外貌也足以称得上我大盛之荣耀，地位更位居公主，何来不尊贵之有？”
西狄使者呵呵笑着摆手说：“太后娘娘，在我们西狄人看来，尊贵从不是看一个人的身份地位，而是这个人的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
嗯？听西狄使者这么说，你本来有些上头的怒气忽然变成了好奇，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西狄使者恭敬地看着你，接着说道：“各位，在下认为一个随便就可以送出的礼物，从来都不是好的，与之相反的是那些绝对不会出手的宝物，才是弥足珍贵的。”
太后问：“使者，你有话直说即可，无须这般弯弯绕绕。”
使者不紧不慢地向太后解释：“大盛的太后娘娘，我想说的是，一个养在闺中随便就可以送人的小女孩，哪里比得上大盛皇帝不惜代价也要从西蜀迎接回来的绥南郡主。”
他的话音刚落，宴会厅里再次一片哗然。
西狄使者这话，让你听得舒服又不舒服，想发脾气却又觉得这样的奉承其实也没有错。如此高明的“彩虹屁”，你思考了一下，很快就开心地接受了。
太后此时肃了神色，说：“使者说得有几分道理，但很可惜，我们的绥南郡主已经身怀五个月的身孕。哀家在想，是不是西狄使者还不知晓此事？”
你在心里撇了撇嘴，果然还是得太后将你有孕这件事正式说出来，劝退西狄人。
可听到太后的话，西狄使者不仅毫无惊讶的表情，反而更加泰然：“这又何妨，郡主有孕之事我们可汗早已知晓，他口谕于在下，说郡主可以带着孩子前往西狄，我们可汗必将他看作亲子，视如己出。”
听到这话，你忽然觉得有点耳熟，转头看向脸色已如锅底般阴沉的盛帝。
宴会场内听到西狄使者这般说，又掀起一波讨论的高潮。
你竖起耳朵听听，众人要么是在讨论盛帝把你从西蜀接回来的原因，要么是在嘀咕西狄可汗争当别人孩子的爹这个令人愕然的行为，也有人在猜测盛帝会不会答应西狄的要求，真让你去和亲。
但你最关心完全不是这些。
表面上来看，长安与西蜀谈的只是停战协议，而这份协议里根本没有提及过你的事。
你好奇的是，西狄怎么会知道盛帝用什么样的条件和易遇交换了你返回长安。
西狄的情报有这么厉害吗？
你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这时你再看向盛帝，显然他此时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便愈加难看了些。
与你一样看到盛帝脸色不佳的还有礼部尚书，他站起身对西狄使者道：“西狄使者，自古婚姻之事本就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没有你们这般强娶之理。”
西狄使者无辜地耸了耸肩，摊手道：“这位大人此言差矣。在我们西狄，所谓强娶，那必然是骑马持刀闯入新娘的家里抱着就走，根本不会像现在这般带着如此多的礼物与你们商量。”
礼部尚书：“可就算是商量，也讲究个你情我愿。”
西狄使者说：“我们的使团都到了长安，这份真情可谓苍天可鉴，剩下的当然就是看你们是否愿意了。”
礼部尚书硬着头皮道：“若我们不愿意呢？”
西狄使者大笑了几声：“你们若是不愿意，那这和谈就算是失败了。不过，在下回去领罚是小，但是长安和平的诚意不足，若是为此两国有什么摩擦，那就是大事了。”
听到西狄使者这么说，宴会厅里又乱成了一锅粥。
你这一刻忽而明白明叶可汗为何要求娶你——他要发兵长安，总得找个理由，若是长安拒绝了和亲这根橄榄枝，也就意味拒绝了两国睦邻友好机会。那他攻打过来，算得上有理有据。
想到这里，你望向盛帝，他也正好凝结着眉头转向你，不得不说，你们之间还是有不少默契的。
从盛帝的表情看，他与你再次想到了一起。
就在你和盛帝用眼神交流彼此的想法时，太后镇定地笑了笑，亲切地问你说：“绥南，这件事你自己怎么看？”
你瞬间愣了愣。太后还真是老辣，竟然把这么棘手的问题抛给你。
不过你很快想明白了太后问你的原因——如果是你个人拒绝，那就不是大盛的问题，而是你本人不愿意。
就算明叶可汗再生气，他也不能因为被一个大盛的郡主拒绝了求婚就恼羞成怒发兵，这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也不会得到国内的支持。
想到这里，你对太后的敬佩又多了一分。她把这个问题交给你，很明显是要考验考验你的外交辞令够不够犀利。
收到“考题”的你，认认真真地在大脑里琢磨了一番。
接着，你开口诚恳地对西狄使者说道：“西狄使臣，大盛有个词叫做佳偶天成，意思是美好的婚姻是上天的安排。而在得知西狄来使有意和亲之时，我们的钦天监已卜问苍天，咸安公主正是拥有和睦西狄与大盛的命数之人。”
比起中原，西域地区对神灵的膜拜更加虔诚，你这样一说，多少会让他们有所忌惮。
西狄使臣听你这么说，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仔细在听你接下来要说什么。
看到西狄使者没有反驳，你稍稍坚定了自己的判断，继续强调着道：“而我呢……自幼父母双亡，克尽血亲。曾有相士看过我的命，说我这人注定一人来此红尘里，一人离去天地间，生生世世背着一个‘孤’字行不归、入轮回。所以明叶可汗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为了两国天长地久的友谊，也为了可汗大人个人的婚姻家庭幸福，我还是希望西狄这边多多斟酌。”
待你说完，你垂了眼睫，自嘲地笑了笑。这词儿虽然编得矫情，但细想来好像事实就是如此，你有些自伤，话说出口也多了些情真意切。
听你这样说了，无论是太后还是盛帝的神情竟都有所触动。
你说了一通话，字字未提拒绝，但字字都在说着拒绝，西狄使者此时也被你说得稍稍有点懵。
“这……”西狄使者一时找不到合适辩驳你的话，气势明显没有刚才那般高涨了。
可就在你心中暗喜自己已经完胜之时，突然使团内的一名挺拔俊朗的男子站了起来。
他说：“绥南郡主，若说天作之合，我们大人幼时也曾测过命格，说他为孤辰星守命，刑克利害，六亲无缘。观命之人曾道，若想解此命数，唯有与相同命格的贵人喜结连理，才能‘孤雁成双、孤影成对’补足其余生，益寿延年。由此看来，郡主正是我们大人寻寻觅觅多年想要迎娶之人。”
你瞪大眼睛看向眼前说话的这个西狄男人。
想不到在编瞎话这条专业性如此之强的道路上，你居然遇到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