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守岁
你怔愣在床沿,在烛影的摇曳中凝望易遇的眼睛,如一泓泉,青荇盘桓于泉底,偶有小小的气泡咕嘟嘟地窜了上来,于水面带来不惊的涟漪。
“那你赌赢了,还是输了?”你抬着下巴,狡黠地问易遇。
易遇微微眯起目光,有些苦涩又有些欣然,低声对你说:“……输了。”
接着,易遇的吻如小池上的蜻蜓,轻轻触碰你的额头,倏而分离。
你却猝不及防地揽住他的肩,抱着他的脖颈道:“小遇,不许走,输了就要受罚。”
易遇无奈地坐到床边,换了个让你舒服抱着的姿势,拥着你问,嗤笑一声问:“那白先生您要怎么罚?”
“就罚你今夜陪我守岁,哪儿也不许去。”你说。
易遇笑笑:“……好,甘愿受罚。”
你听他同意,喜上眉梢,又促狭地问他:“那我赢了也得有奖励。”
易遇:“先生想要什么奖励?”
你将茶杯放在床头小几上,带着醺色的气息,脸颊贴在易遇的耳畔:“想要你……”
还没等易遇反应过来,你已经轻拽他的衣襟,昂着头吻在了他的耳后。
你听到易遇的轻喘,以及他胸膛起伏下骤然加速的心跳。
他握住你的手,身体微微战栗,额鬓因克制而有了薄汗:“……白先生,这样的玩笑,开不得……”
酒精作祟,你也顾不上太多,双臂交叉在易遇的脑后,微微用力压低他,再吻上他的唇角。
你说:“易遇,你知不知道,午夜子时,一名女子让一名男子留在她的卧室陪她,而这名男子又留下了,这意味着什么……?”
不知为何,说着这些话时,你感到心里一酸,眼泪哗地流了出来,晶莹地挂在了你的脸上。
易遇叹了一口气,抬手拂过你的泪痕,又四指并拢盖住了你的眼睛。
黑暗之下,你感到易遇微凉的唇覆在你的嘴上。
从温柔到掠夺仿佛只有一瞬,他吞噬着你的呼吸,似乎要把你印刻在他的命里。
爱意像一只心底生出的蝎子,绕过你干瘪的胸骨和食道,穿过涸泽的气管和喉咙,带着侵略的意念占领唇齿相接之处,为纠缠的你与易遇刺入一剂向死而生的情剂。
你流连着易遇的吻,厮磨之间你用气声微喘地对他说:“就今夜,好不好?把我当作你的爱人……”
易遇听到你的话,吻你的动作停了停。
“真要……这么不管不顾了吗……?”易遇像是在问你,也像是在问他自己。
你捧着他的脸颊,眉眼如月:“若我们此生无法挣脱命数,那就该抓住当下能抓住的一切。”
易遇明白了你的意思,吻如约而至。
你的小指勾上易遇的腰带扣一端,轻轻一挑,世间的枷锁徒然崩解。
玉兰展开,芳韵满屋。
你蹙了眉头,带着抱歉的语调提醒他说:“小遇,我的膝盖和小腿没有知觉……”
易遇坐直身体,轻柔地捧起你的脚踝,将一个吻落在上面,心疼地问:“感觉不到吗?”
你摇摇头:“感觉不到……”
易遇将脸贴靠在你的腿上,怜惜地问:“先生,您到底是受了怎样的伤,才会如此?”
他这样问,你的心被狠狠攥紧。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当然不能告诉他。
你轻描淡写地说:“嗐,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易遇突然的手指摩挲过你的腿,一阵无法形容的感觉让你不禁低声向抗议道:“大腿还是有知觉的……”
易遇莞尔,手却没有离开,而是带着笑意,问你:“是吗?不行吗?”
当然不是不行,但是这种话,你怎么能说出口,只有满脸绯红。你抬手掩口,别过目光,忍着小小的羞耻心不回答。
可接下来,你的感觉阵阵传来,想躲又力不从心。
当神志不再清明,指尖都变得不再听话,它们催促着,滚烫着,急切地想要触碰眼前人,仿佛只有自由地游移,才能缓解那份焦躁与不安。
当易遇靠近,难忍的期待与预知的畏惧交织在一起袭绕于你心尖最痒的位置。
可你不想让易遇想太多,便故作轻松轻车熟路般对他说:“师父们有没有全都教给你?”
易遇吻着你的额头:“教了……”
“那就好……”你笑笑。
痛楚袭来的时候,你的腰背如拱桥般绷紧。你咬紧嘴唇强忍着痛处,但指尖还是不受控地要嵌入易遇手臂。
易遇看着你的表情,霎时就慌了神,整个人如灌了铅般定在了原地。待他低头去看,已有红蕊初绽,让他一时错愕到有些不知所措。
他原本只以为你是一时兴起。
而现在,他的心脏已挟持着浓云中惊雷滚滚,又化作连绵的雨丝,落在了翻涌波涛的心湖里。
“为什么……?”易遇语气里是怜惜、愧疚和为你不值的惋惜。
你渐渐松开易遇的胳膊,微微发白的脸上重新染上了新荷般红晕:“什么为什么?”
易遇托着你的后颈将你抱得更紧:“我以为你只是……”
你的手反抱住易遇的背,亲了亲易遇的脸庞,笑着说:“呵,我在你心里到底轻浮成了什么样子?”
易遇被你这么说,愧色更沉重了几分。
你捧起他的脸,与他碰了碰鼻尖:“若真觉得对不住我,就拿出点真本事来。”
易遇听你这么说,脸色红如窗外摇晃的灯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吻你的时候,所有的爱意都不再压抑,仿若心底的枷锁彻底碎裂。
你的心跟随着易遇,如大海般起伏,只需一次便对他上了瘾。
易遇捞起你的一只手,与它十指紧扣,压过你的头顶,细碎的吻精确地掠过你眉睫唇角,鸦色的长发与你的发丝缠绕在一起。
易遇兑现了他给你的奖励,守岁的一夜相伴直到黎明。
……
你藏在被子里闭着眼睛被易遇抱着,他认真地吻着你的额头,手掌温柔地抚着你的头发。
“怎么不睡?”你迷迷糊糊地问。
易遇轻叹:“我在想若是被教坊的人发现,你就说是我引诱的你……”
“啊?”你猛地睁开眼睛诧异地看向易遇。
易遇对你解释道:“若教坊怪罪,你尽可能把错都推在我身上。他们至多罚我几日禁闭,但若是你……我怕他们不再允许你在这里教书了。”
你抬手捏了捏易遇的鼻子,笑着安慰他说:“好啦,你把心装回肚子里,就算借给花妈妈八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我的后台硬着呢!”
易遇握住你的手,压眉沉声:“你说梁王?”
你挣脱开易遇的手,狠狠掐住他的脸:“才不是!你在床上好端端提梁王做……”
易遇一把抚上你的脸颊,掐断了你的解释,夺走了你的呼吸。
你听到他贴着你说:“下一次,我绝对不允许他再那样带你走了。”
“你还真是记仇……”你环过易遇的腰,靠在他的胸口,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睡意缱绻地说:“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