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重返过去
只是红狐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她背着身子，跪在高台上，埋着头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白宁放轻手脚，悄无声息的走到她的侧面，视线跃过她的背。
眼前的场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副残破的躯体已经被拆的支零破碎，仿生人的机油和人类的体液混杂在一起，沿着台阶滴了下来。
白的，红的，黑的...
满地都是残破的机体和残肢，而从一些细节上，白宁可以确定，这是圣徒之前的躯体。
他确实把自己的意识转入了夜神的躯体中。
而原来的仿生之躯，正消失在红狐的口中。
红狐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优雅，此刻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疯狂地撕扯着地上的残肢断臂。
鲜红的血肉被她嚼成肉泥，混合着粘稠的机油咽下肚子。
各种液体沾在她的身上，连她的头发都糊成了一块黑白斑驳的胶泥。
贴身的锁链无精打采地缓缓游动着，见到白宁也几乎没有反应。
她抓起一块又一块的肉，甚至里面还混杂着钢铁和螺丝，呜咽着，落下泪来。
“我有罪...圣徒大人...”
“因为我的问题...失去了两位伙伴...”
“我愿意接受惩罚...忏悔我的罪...”
“圣徒大人...我恳求你的原谅...”
而在她低下的头颅上面，食指交叉的勋章浮在空中正流动着血色的光。
白宁能够感受到，某种波动正在从勋章处向外扩散。
而红狐正处于波动的中心。
幻境。
白宁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更准确的说，圣徒在用幻境惩罚红狐。
也许是某种恶趣味作祟，他将自己换下的躯体喂给了红狐，就像蜥蜴会吃掉自己蜕下来的皮一样。
白宁犹豫了片刻，踏上了台阶。
汹涌的波动将他淹没。
周围的一切渐渐淡去，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光线也渐渐暗淡了下来。
一股尘埃升起，白宁眨眼，蓦然间便换了一个地方。
一个无比熟悉的黑暗小巷中。
白宁愣在了原地。
直到一个温和的女声轻声呼唤他。
“小宁，小宁！在想什么呢？”一只温暖的手掌轻按他的头顶，女子将手中的菜袋放到地上，双手捧起白宁的脸庞，翠绿色的眼眸中满溢着担忧。
......
怎么...可能...
师...师...娘...
白宁浑身颤抖起来，嘴唇迅速发白，双眼无神，却好像把全部的精神集中在了面前之人的身上。
他狼狈的如同失去父母的小孩，伸出一双手抓住面前纤细女子的袖子，发着抖低声道。
“快跑...师娘...快跑...”
师娘愣了愣，更多的担忧从眸子里涌了出来。
她将白宁环入怀中。
白宁此刻才发现自己的样子，已经变成了十多岁小孩的模样。
稚嫩单薄的躯体在这淅沥的秋雨里颤抖的越发厉害，又在接触到某个同样单薄但是温暖身躯后，渐渐平静了下来。
“孩子乖...”
“别害怕...”
“妈妈在这里，为你立起烛光...”
师娘哼起了一段歌谣，挥手之间，突兀出现一连串点燃的蜡烛环绕在了身边，连这越来越大的秋雨都无法熄灭。
在这蜡烛环绕中，雨滴仿佛无法入侵这片空间，烛光如同歌声里那样守护着两人。
白宁抬起头，擦掉眼角不引人注目的痕迹，这一幕随着年代的久远而逐渐模糊。
这个幻境重构了它。
白宁才知道，温柔的师娘，也是一位命途行者。
他忽然想起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脸色突变，急忙对师娘说道。
“师娘快走，这里很快会出现危险。”
稚嫩的声音听起来毫无说服力，就像是在玩游戏一样。
师娘显然也把这句话当成了白宁的恶作剧。
温婉的脸上浮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惊讶，她四处张望，以半惊讶，半哄人的语气说道。
“什么？！我家白宁发现危险了？在哪里呢，让我来看看~”她顿了顿，笑容在脸上绽放，“我家的小英雄肯定会保护我的吧！你说是不是。”
白宁看着她这一幅样子，心急如焚的同时又感觉一丝无奈荒诞。
小时候的他确实很吃这一套...
以为自己是英雄，能够护得住身边人...
而当真正的危险出现时，自己才被护在羽翼下的幼崽。
白宁抓着师娘的手臂，几乎整个人都靠了上去，低声而快速说道。
“一会儿，会有两个黑衣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前面的人用刀正面进攻，后面的人看似守住出口，实则手上有远程武器。”
“那时候我没看清楚，但当用刀者双手高举时，背后的人就会发动袭击。”
“师娘你一定要小心！”
白宁这一番话太过细节和详细，以至于师娘的脸上都闪过了一丝错愕。
“宁儿，你怎么...”
她蓦然抬头，小巷内的黑暗越发浓郁了，只有那一圈烛光还在微弱的支撑着燃烧。
“什么人！”
她将白宁护在了身后，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眼睛里闪过一道绿光，洞穿了黑暗！
黑暗淡了少许，白宁才发现这黑暗竟然是由某种黑雾构成。
“啧...反应真是警觉啊，‘生命之种’西尔维...”
“滚出来！”师娘的声音里杀气盎然，丝毫不见刚才哄孩子的样子。
“真不礼貌啊，亏你还是生命神选。”面前一个黑衣人手持一把长刀从黑雾中走了出来，而在师娘的后方隐隐约约可见另外一个黑影正守在巷口上。
白宁心中巨震，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抬头的动作。
神选？！
师娘的身份和自己是一样的？！
“知道我是神选，还该来找我？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下水道老鼠，不怕第二天就被执法局顺藤摸瓜挖出老巢来？”师娘冷笑数声，身上亮起了绿光。
黑衣人叹了口气，“当然怕，你老公就跟疯狗一样，把我们的同伴咬死了好多...”
“我们领导很不满意啊，才有今天这活路。”
“毕竟，如你所知，我们三恶途，最擅长的就是以牙还牙，睚眦必报。”
“今天晚上，就让那恶魔也体会体会...”
“这种失去亲人滋味！”
刀声呼啸而起，亮起的刀光劈散了漫天的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