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人间垂法象，天宇显神形
“人间垂法象，天宇显神形。”
“此为何神？”
异象消失，城里城外诵咒声越发洪亮，州府朱浑回坐后堂神思。
彼时有一道流光外门而入，落在他面前书案，是一封天子令书，大致内容是‘命他上报天显异象的原因……’。
朱浑不敢怠慢退身至书案下，叩头一拜，立即取笔沾墨，把自己所见所闻，以及近日‘神人梦中传法’之事一并写在令书上。
写完对书一拜，便见令书飞出府衙遁入虚空。
三更天，玉京皇城。
雪越下越大了，寒风吹拂脸颊犹如小刀刮过皮肤，令人毛发颤栗。这样的极寒天气往年未有。
一架马车从左相魏青府出来后，直奔霍将军府。
他来到时，见右丞相李崇义，钦天监吴道风，大学士张子厚，大将军霍君，正在谈论扬州异象。
厅堂火盆烧的旺盛，有丫鬟在炭烤花生、红薯。空气中满是焦香、甜香。
“好甜的红薯味，是上虞县所产。”魏青一进来，先去看红薯。
在座的四位大人皆欢笑，丫鬟也忍笑不禁，后颜色一紧，赶忙跪地认错。
“无妨无妨。”魏青甩袖抬手，捏了捏红薯，见一半软一半硬很不高兴，摇头看她：“你这样烤制方法不对，根本烤不透。不过这火盆确实无法顾及周全，若丢入炭火反而会烧焦。霍将军，你府中可有沙土？没有沙土，黏土也行。”
“城南卖红薯的又来了。”右丞相李崇义指他调侃，吴道风，张子厚哈哈大笑，大将军霍君淡淡一笑，让下人取来一盆黄土。
这土冻的十分坚固，刀砍不动，能顶千斤力，但在魏青手中却如软泥一般，抓一小块单手一搓便化作颗粒颗粒均匀的细壤。
此等手段，令霍府管家不禁定睛观看。
不消片刻，一盆的冻土皆被搓捏成细土，魏青又叫人打一盆热水，倒入土盆在里面搅合。手法很是娴熟，犹如市井卖饼和面的师父，府中下人们都看得稀奇。
稀泥和好，他把泥浆涂抹在生红薯表面，团了四五个投入大火盆里，用碳灰掩盖住。叫人点上一炷香，说香烧完即可敲开食用。
“你这卖红薯的，到了将军府还是本性不该，传出去不怕受人耻笑？”李崇义笑指。
魏青净手反嘲，“没有你种地，岂有我卖粮？若是天下人知道你李崇义花园种着二亩白茅，深秋收割，编成草鞋蓑衣到走乡贱卖，又作何感想？”
“魏红薯，你怎知我贱卖？！”李崇义粗红脸，驳斥：“市面一双草鞋5文钱，蓑衣40文，我都多买一文钱，怎算是贱卖？你红薯才买2文钱一个。”
“好好好，二位相爷不要吵闹，再吵官差就来了。”钦天监吴道风出来调解，张子厚在旁听的心生羡慕。
二位宰相看似是在相互嘲弄，揭短羞辱对方，实际是在比境界。
他们学问已经做到了大儒，再往上就是诸子境，那种境界是天下儒生求之不得的。
前朝经学、理学皆满的徐玄都没达到，最后弃儒从道令人惋惜。
最近几年，二位相爷的儒术也达到了顶峰，领会到徐玄的痛苦烦闷，那种头顶房梁的感觉很不好受。
一天，魏青在街上散步，闻到多年未闻的红薯香，瞬间心窍通达，大笑着回府叫人做了一个烤红薯的炉子，开始在府中练习烤红薯。
此事传入右丞相李崇义耳中，拜府求教被拒之门外。
半夜通读诸子典故，发现上古诸子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从生活中领悟道理学问。
他蓦然顿悟，想要达到诸子境界，还需把一身学问寄托于某件事情上，通过此事把学问做化，做到最朴质、最简单，无为无形，天心浑一，方成大宗师境界！
欣喜之下，老丞相感觉头顶再无压制，连夜铲除花园所有娇花雅竹，把地犁一遍，就好似犁掉了浑身的浮华，满身的学问都被铁犁翻出来，犹如一身的跳蚤令人抓痒难忍。
一些听到声响的下人到后花园查看，惊见到相爷浑身满是金色文字。
彼时又见李崇义捉下一个文字，笑道：“我就说老不舒服，原来是你们这些‘学问虫’附在我身上，今天都把你们种地下！”
说罢脱下外袍，犹如一个庄稼汉刨坑种‘学问’，第二天长出满地的书籍。
李相身上再无抓痒感，全身上下那个舒服、什么尊卑、礼节、法度都给刨除来丢掉，脱离这些后，那个通透！
他命人把所有书籍收集存放于一间空房，整座装了二十大箱，每一箱都仿佛千斤之重。
此后李相爷再不读书，而那片地被他种上了白茅草，秋季丰收编成草鞋去乡下卖。
皇帝听说此事，知道二位老丞相入了诸子境，若留他们在朝为官反倒会误了他们，将来大周朝会损失两位儒术大宗师。
于是请来魏李，说打算另立宰相，想听他们的意见。
两人一致推崇大学士张子厚。
张子厚年不过三十岁，身上已经养成浩然正气，风骨凸显，学问达到大儒层面，精通经、理两学。
二位宰相都赞他有前朝徐玄之风，日后能成大周第三位儒术大宗师。
皇帝很高兴，请魏李二相帮忙教导一年，一年后亲自面试，如果能通过考核，则允许他们辞官。
……
一炷香，红薯烤好。
剥开焦脆的薯皮，张子厚咬一口顿觉软糯香甜，“以二位老师观点，扬州异象到底是好是坏？吴兄说，那神人法象乃是捧出持剑的书生。”
“说他是神人，确实没见过。说他是诸子圣贤，又觉得不像。”
“学生纵览古今书籍，从未见过哪本经书提到诸子圣贤显现法象。”
“不管他是神、是儒、还是仙，都对我朝国运有好处。”魏青咽下红薯，“他显法象，应该与扬州外的灾民有关。若是神，说明天庭已插手救灾，若是儒，说明他学问境界超越我二人，达到诸子层面，对我人道乃是一大幸事。若是仙，也是则表示他认同朝廷儒道新政，出手是为了稳固我朝气运。”
“李草鞋以为呢？”
“卖红薯说的对。”李崇义三五口吃光，喝茶道：“此异象因灾而起，能化解民怨，只要陛下能善加利用，能为日后的新政锦上添花。”
吴道风思索，“二位相爷都不觉得此事是前朝余孽作祟？我听师尊所言，前朝神机公子从儒入道，不仅道境达到七重雷劫，儒术也步入大儒之境。不久前，师尊与他在虚空会面，与他论学问，师尊输了他三分，说他已经可以与二位相爷比肩。”
“他若结合道术神通与自身儒学，要制造出扬州异象并不难。”
魏、李两位丞相相视一笑。
魏青道：“你思虑过多，神机公子若是入梦仙人，其目的何在？”
“这……”吴道风想不出来，张子厚想到什么，“对了，吴兄可把此事禀告陛下？”
吴道风收了思虑：“异象发生不久，我师尊被传召入宫。”
李崇义目光一闪，笑道：“那我们不用想了，这两天陛下就有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