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校
他回到北影学院…
由于即将毕业，学校对于大四学生管理相对宽松。
甚至不用上课，只需要提供实习证明或者请假给出正当理由即可。
李柯是96级表演系的学生，班主任正是赫赫有名的崔老师。
由于与生俱来的孤独感，点头之交，能聊上两句的朋友特别多，但交心的朋友几乎没有。
有一个算交心的，是老家朋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柯有不少东西都是被传染的。
至于恋爱这事，原本18之前对此并不热衷。
然而，自从获得充沛的体力后，开始有些躁动，但始终没有找到心仪的人选。
班长孔微倒是不错，但总觉得就差一点点感觉，一点点幸福的感觉。
班长孔微是北影学院最美女生之一，之所以说之一，呃，化点妆大部分都是最美。
李柯走到表演系班主任的办公室门口，敲响了门。
“进来”崔老师的声音响起。
李柯走进办公室，办公室很宽阔，但此刻只有崔老师一个人，便顺势坐在一旁凳子上。
察觉有人在身旁坐下。
崔老师抬头一看，顿时头疼捂住脑袋，无语地说：“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找个剧组去演戏，别一天天纠结这事了。”
在崔老师眼中，李柯除了有些孤僻外，几乎没有缺点。
大学三年里，不是上课就是在图书馆看书。
偶尔还跑去导演系蹭课，演技比班级里大部分人都强。
唯独有个缺点就是，长相比较普通，甚至还有点泛黑。
（这个解释一下，只要白皙，谁都是帅哥）
（至于长相普通，那是在帅哥如云的明星班，放出去后，降维打击一大片人）
但黑不是问题，注意保养加上专门调理，很容易变得白皙。
剩下的就完美无缺，一米八的个子，不错的演技功底。
简直就是一个不错的工具人，不，完美实力派演员。
大学三年里，也不是没有剧组找过他。
虽然不是主演，但也是不错的配角。
然而，李柯却一一拒绝，坚持要研究那个被毙掉的剧本，叫个什么《车四十四》。
崔老师将正在研究的书折角合上，放在一边，凳子转过来面对李柯说道。
“剧本的事你别找我，剧本问题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只要将真人真事删掉，结局阳光一些就可以，你却偏不听。”
“你看看你几个学长，再看看你，也是要走他们的老路是吗？做个独立导演人？”
本来李柯心情不错，现在反而郁闷了。
一开始也没想到拍摄《车四十四》。
当他看完之后，就觉得这样的作品不拍太可惜了。
万一，这部作品埋藏在脑海里，不就没有这么好的作品现世了吗？
于是，果断学习导演专业知识，并且立志要拍好这部短片。
“老师，你不是说什么创作自由吗？”李柯长呼一口气，低下头，双手垂于大腿上，无精打采地说。
“你可以写点其他的，拍美学，炫技，炫语言镜头，歌颂父母，歌颂国家。”
“非要拍社会的险恶，人性的复杂，你也不看看现在的形势。”崔老师认真地说。
她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学生步入独立导演人行列。
她更希望他们能够安分守己去演戏，揣摩每个角色更多的内在，用演技去表现出来。
李柯双手一摊，随后放下，打起精神说：“算了，崔老师，我不是为这事来的，我来找您，是想加深演技，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闻言，崔老师呼出一口气，只要不是剧本的事情，一切好说。
但是磨练演技，有些猜不透李柯的真正意图，于是试探性询问：“之前那几个导演。”
“算了吧！除非我掏钱投资，否则没人愿意浪费胶卷，去看我深挖角色本身。”
崔老师明白李柯真想磨练演技。
带了这个学生这么久，也多少清楚演技不错，只是不知道哪里有问题，总是施展不出来。
翘起二郎腿，端起一旁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静静思索。
李柯也不着急，坐在一旁安静等待。
崔老师脑海里快速过了一边实力派演员的名字。
然后又想起三大表演体系：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布莱希特体系，梅兰芳体系。
简单来说就是表演形式。
这三大表演体系盛行于80年代。
由一篇文章《梅兰芳，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和布莱希特戏剧观比较》引起轰动。
著名戏剧家孙先生多次引用，并提出三大戏剧体系的观点。
广为流传，逐渐形成共识，且在相当于一段时间被公认。
然而，在90年代后期，遭到理论上反驳。
原因是认为梅兰芳和布莱希特戏剧观是由古代表演体系演变而来，并不具备个人独创性，而是系统的，传承下的表演体系。
唯有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至今仍被公认，认为其是现代唯一形成体系的。
但由于其独特的表演形式，被多数表演家敬而远之，却又不断应用。
沉浸式表演，走不出角色的演员有很多。
崔老师更喜欢驾驭角色，规范性演出。
却又在不经意间想起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理论。
因为这种方法确实能提高表演者的演技，就是危险系数极高。
崔老师并不愿意李柯成为其中一个。
又想起一个人，安托南阿尔托，二十世纪的诗人，演员，戏剧理论家。
简单粗暴地总结他的表演就是。
他试图让被“现代理性”占据的戏剧回归到远古时期的祭祀、巫术以及仪式氛围中去。
留下的作品很少，有一部《颂西公爵》他采用画家巴尔蒂斯的画作为背景，舞台是螺旋式回廊。
让观众完全失去重心，并运用语言的咒语力量，配上慑人的音效，将观众卷入一个森然恐怖的漩涡之中。
如同现代的剧本杀，又很像恐怖片。
将观众的视角转换成为见证者，通过环境，音乐等多种形式带入剧情。
不受制于原本剧本的墨守成规，自由发挥，设置特定必要的情节，引导情节走向正规。
现代有很多东西都带点阿托尔的影子。
崔老师再次轻抿一口水，脑海里想着哪些东西可以培养这种能力，琢磨一番后说道。
“中戏最近排列话剧，我写一封信，推荐你去参与其中，不是说让你去表演，而是学习如何营造舞台，衬托演员的张力，如何让许多观众被带入其中。”
“至于表演的事，我再琢磨琢磨，看看哪些演技好的演员最近有戏，推荐你去学习。”
“还有，平时可以去看看相声，相声演员对于如何转，如何砸，研究挺深的，这对讲好故事有帮助。”
李柯洗耳恭听，一字不差记入心中。
呃，大概意思记入脑海中。
崔老师说完，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站起身来去接水，走到饮水机旁，水流声哒哒作响，一边接水一边。
“平时也可以练一练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带入进去沉浸沉浸，但是要有间离，不要完全沉浸其中。”
崔老师端着接满的水杯，坐回到位置上，轻轻小抿一口。
“就像是布莱希特说的那样，驾驭角色，而不是沉浸角色，行了，脑子里这点知识掏空的差不多了，记住我的话，好好去磨练一番。”
李柯皱起眉头，习惯性思索：“老师是不是还保留一手，仅仅只是差不多。”
崔老师闻言，刚刚小抿一口水，顿时全部吐出，喷的李柯上衣和脸上都有水渍。
无故遭殃的李柯，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又低头看了看衣服上的水渍，无奈地摇摇头。
心里想道，这衣服不能要了扔了换一件。
哪有什么小心思，只是单纯的衣服脏了，不想洗换一件穿。
崔老师喷出去后，望向一身水渍的李柯。
心里好多了，被李柯的肺腑之言和耿直打动，决定小小奖励一下。
崔老师白了一眼，挥了挥手。
“你走吧！”
“哦哦”李柯站起身来，呆愣的样子颇有点像傻瓜，
崔老师脸上露出笑容。
刚走两步的李柯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来询问：“哦，对了，崔老师，推荐信什么时候写。”
崔老师笑容戛然而止，有点小烦，挥挥手：“现在，你明天就去，学校这边的假我帮你请，你待会写原因，递交给我，算了我给你写吧！”
崔老师利落地写好一张纸条，递给李柯，再次嘱咐：“记住我的话，然后可以圆润的滚蛋了。”
闻言，接过纸条的李柯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崔老师看在眼里，询问：“还有什么事吗？”
“老师，蛋可以滚我知道，但蛋不是椭圆的吗？”
“而且，这个滚蛋是用什么蛋滚，鸡蛋，鸭蛋，还是零蛋。”
被秀了一脸的崔老师，目瞪口呆。
琢磨不出是真傻还是假傻，但看到李柯嘴角浮起的笑容，瞬间意识到什么。
现在李柯在她的脑海里多了一条印象——贫嘴
“滚。”
“好嘞”李柯慌忙逃出办公室，关门的一刹那，还能听见有什么东西砸到门上。
李柯走在楼道里，嘿嘿一笑，读那么多书可不是白读的。
加上有个贼拉贱的老家朋友，耳濡目染下，学了不少皮外毛。
21世纪初，刚刚开放没多久，国内的风气还很淳朴。
隐约能见到邻里关系融洽，亲戚关系和谐，功利主义尚且没有席卷全国。
或许会羡慕有钱人，但对于金钱的重视程度远不及亲情，注定是一个很多人怀念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