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欢庆时刻
祖逖没有《晋书》和《资治通鉴》加持,这段时间危机感十足,一直在黄河以南加强军事防御。
豫州现在还有赵固、上官巳、李矩和郭默等割据势力,时不时兵戎相见。
祖逖身为豫州刺史,自然要遣使调和。
总之示以祸福,晓以大义,终于让赵固等人都服从了自己的指挥。
黄河以南的中原大地,大部分地区都得到了收复。
刘遵刚去完赵固那边,又跑到祖逖所在的雍丘来。
“老夫征战多年,终于收复了豫州,遵儿,没了你的帮忙可真不行呐!”
祖逖今天在城外搞了个祝捷大会,邀请了当地村里的老百姓,包括很多长者。
刘遵作为功臣之一,也被请了过来。
当然,祖逖还有另外的事务安排给刘遵。
虽然年初经过石虎大肆破坏,今年收成不佳,也没备什么酒。不过大家能欢聚一堂,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靳月光最爱热闹,她现在有了身孕,也还想过来。刘遵好不容易才劝服了她。
父老乡亲们知道刘琨爱舞剑,想让刘遵也耍一套来看看。
刘遵虽然出口成章,音律了得,舞剑是真不会。
他见盛情难却,只好问乡亲们借了点道具,表演了几个魔术。
别说乡亲们了,祖逖也没见过这些戏法,他捋着胡须,还问刘遵“战场上可否一试”。
“此等戏法不过奇技淫巧,到了战场还是得指望叔父的战法。”
刘遵说的倒是真话,障眼法在战场上使用,最多就打个时间差什么的。
祖逖今天心情大好。他捧起一抔泥土,仰天而笑。
洪亮的声音回荡在空中,哪里像一个刚刚病愈的老人?
“老夫戎马半生,所为何事?不过是想天下太平,百姓能得两口饱饭。”
清风拂来,祖逖松开双手,任泥土随风洒落在地上。
温暖的阳光照在祖逖身上,显得这位老将雄姿英发,大有顶天立地之感。
刘遵闻着泥土的气息,不禁合上了双眼。
他不想让眼里吹进沙子,不想去考虑以后的情景。不如就活在这一刻,让记忆封存吧。
好久没弹琴了,刘遵问了半天,乡亲们都说没有乐器。
“俺们不懂这些玩意呢。要不给将军到坞堡里问问?”
刘遵一拍脑袋。豫州这种四战之地,大部分高门士族和文化人都跑路了,譬如陈郡谢氏。
留下来的都躲在坞堡里,等再去找兴致早没了。
“那有没有木鸢?”刘遵随口问道。
“这个俺家有!”
“甚善。”
木鸢就是风筝,战国时墨子拿这玩意当成通讯和测量工具。
后来侯景之乱时,被困在宫中、快被饿死的梁武帝还拿风筝向外求援。
“正所谓入乡随俗,到什么山就唱什么歌。搞那些高雅玩意确实有点脱离群众了。”
刘遵自言自语,似乎在总结以后怎么开展工作。
祖逖拍了拍刘遵肩膀,“年轻人融入得挺快嘛。”
刘遵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回答:“报告将军,都是乡亲们看得起我。”
祖逖哈哈大笑,说了几声“好,好,孺子可教也”。
乡亲们拿来几只木鸢,祖逖也兴致大发,和大伙们每人手拿一只,等着风刮来。
起风了,几只木鸢颤颤悠悠地飞上天空。
没有什么色彩斑斓,花花绿绿,反而和周遭的景色挺相配。
“《石头记》里,大观园放风筝又有放飞晦气一说。不过曹雪芹老是搞隐喻双关,我刘遵就和乡亲们纯粹图个好玩。”
“欸,做人最重要就是开心!”
刘遵放了好一会木鸢,觉得身心舒畅,情绪又到位了。
他冲口而出地说:“乡亲们我憋不住啦!”
“憋不住就找个草丛呗,俺们都这样,谁看你呀~”
刘遵哭笑不得,又大叫道:“我是忍不住要念诗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念了半首曹雪芹的词: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几句念完,还真有一阵风吹来,刘遵的木鸢也乘风而起,越飞越高。
“小郎君有神通呢,难怪能赶跑石虎。”
乡亲们听不懂词的内容,只看到刘遵念了几句,木鸢就飞起来了,纷纷称奇。
刘遵又放了一会木鸢,风也停了。他收好木鸢,还给乡亲们。
祖逖早就坐在一旁,微笑着看大伙玩耍了。
刘遵叹了口气,坐到祖逖身边,“哎,还是没忍住,卖弄了一下文采。”
祖逖眯着眼睛看了看刘遵,见大伙没太留意他俩,于是徐徐地开口说:
“老是到坞堡讨伐,想必遵儿也腻了吧。石勒准备称王一事,遵儿应该有所了解吧?”
刘遵哪里有收到情报,不过他有独门信息。
他点了点头。祖逖继续往下说:
“我有个牙门名童建,此人谋害了新蔡内史周密,叛逃到襄国。石勒把童建杀了,以此向我示好。”
“遵儿,石勒与我时战时停,他为了稳定南方局势,以抽身登基和应付邵续等势力。
“当然了,我们的家底有多少,你也是知道的。”
“若然要你出使襄国,遵儿去吗?”
刘遵见祖逖绕了一大圈,目的竟然是派他去襄国。
“我无任何官职,又与石勒有一面之缘。那次聊得也算投契,不然我也没机会南下了。”
“看来此人选非我莫属了?”
祖逖拍了拍刘遵肩膀,低声说道:
“有些事只能做,不可与外人道。其他将领有朝廷公务在身,唯独你当使者,不失体面,又能商议要事。”
刘遵想了想,开口答道:“我也有一阵子没见石勒了,这次就去襄国会会他吧。”
祖逖又说让刘遵先回谯城,等日子差不多了,王安会前来陪同他一起北上。
不过王安会留在襄国,到时刘遵找向导商队也好,认路也罢,再自行回来。
刘遵没有多问,王安是胡人,之前也是他带刘遵一行从韩山坞到谯城。
不过祖逖的潜台词,好像是谈崩了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提醒刘遵灵活应变。
而王安能在史书上留下记载,最重要的一点也与祖逖有关。
王安后来投靠了石勒,在祖约被满门抄斩的时候,正是王安救下了祖逖的幼子祖道重。
祖逖让王安回去,也是一种示好的方式吧,这也无意中种下了善因。
不过刘遵早想好了几种对付祖约的方式,一切看时机而行。
两人在土路上边走边聊,祖逖也交代了此行的几个目的。
刘遵一一记在心上。这些细节他有一定印象,反正和史书上的大差不差。
任务交代得差不多了,祖逖邀请刘遵与在此的将领共进晚宴。
当晚众人自然又是直抒胸臆,壮怀激烈。
刘遵吹了一曲胡笳,博得在座一片赞赏。
晚宴的时候,刘遵也在分神思考下一步的策略。
“回谯城后,得抓紧时间融合队伍。”
事必躬亲虽然能保证效果,但迟早累死自己。
现在队伍壮大了,抓大放小,制定好整体的大纲,让将领忠心自己就够了,得留给他们自己操作的空间。
第二天,刘遵在离开前和祖逖提了个要求:
“陈郡遭石虎重创,遵内心难安。遵希望能协助治理陈郡。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祖逖想都没想,说自己刚调了陈郡的人去填补新蔡的空缺。到时刘遵出使回来,让韩据再挂个名正合适。
陈郡在陈留以南,陈郡再往南就是新蔡。
新蔡经汝水,入淮河,沿河而下就到了寿春。
谯城一旦守不住,只能退守寿春,陈郡和新蔡也是要被战略放弃的。祖逖也很清楚这点。
韩据以前是山西乐平郡太守,此地连通华北和山西,有一定的战略意义。
那时韩据手下也有六七千兵,要不是石勒大军压境,也不至于要向刘琨求助。
反正就是挂名嘛,这年头有兵才有底气。
隐忍了这么久,再不暴一波兵就赶不上在王敦叛乱时浑水摸鱼了。
刘遵心满意足,向祖逖等人告辞后就离开了雍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