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乌云
2021年8月10日，湘南省省会星城，有乌云，未下雨。
最近星城的天气逐渐转凉，起了风，风儿吹起人心的褶皱，又吹的山峦开始叠嶂，层层挤压着山下无数颗温热的心脏。
8月10日晚间，湘南科技大学的暑假不复往日的平静，嘈杂的警笛声此起彼伏，校园外经过的路人好奇的往栅栏围墙里望了一眼又一眼，心里自是啧啧称奇，不知校园里发生了什么事，闹得这么大动静。
在校园内东苑研究生宿舍区，两辆警车正闪着红蓝相间的灯光停在某栋宿舍楼旁边，这栋楼一圈都被警戒线围了起来，附近有警察的身影晃动。
此时，一名看起来利落、干练的年轻警员正从那栋宿舍楼里出来，他走向警车旁边，向靠着警车的人汇报道：
“刘队，现场已经围起来了，暂时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王法医已经进去了。”
刘队长脸上有一圈淡淡的络腮胡，面容刚直硬朗，但此时他却带点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深吸了一口气“嘶~”，用略显粗犷的声音回答道：
“现场就交给小王了，唉，怎么闹出这么大个事儿，我们局里可不好办啊！”
那名年轻的警员看了看刘队长黯淡地脸色，也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心想，片区已经多少年没发生过这种恶性案件了，这下可有的忙了。
刘队长关紧了车门，吩咐年轻警员：“小袁你先去跟学校保安处沟通一下，让他们准备好案发时间段的监控，我再进去看一眼现场。”
“是，刘队。”年轻干警小袁应了声。
刑侦支队刘队长戴好手套，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打起精神再入现场勘察。
宿舍一楼111号房间，王法医正弯腰低头忙活着，刘队长先是咳了一声，然后问道：“小王，有什么发现吗？”
王法医大约30岁左右的样子，面容姣好且整洁，她既冷冽又严谨的回道：“刘队，情况有点复杂。”
随即不等他人询问，就自顾自的说道：“经初步勘验，死者为男性，25岁左右，应是从楼顶摔下致死，全身多出骨骼断裂，多出挫伤，内出血，致命伤是脖颈处......”
刘队长凝神听了一下，然后插话道：“小王，能判断这里是案发第一现场吗？”
听到这话，王法医顿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子扫视房间一圈，是一个普通大学宿舍的样子。
她看向刘队长，轻轻回答道：“根据现在的情况，可以断定案发第一现场是宿舍阳台外边的草地，后尸体经挪动到111号宿舍里。”
“果然是这样，尸体有经过挪动的痕迹......”刘队长点了点头，不自觉的望向111号宿舍阳台的外边，然后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小声嘀咕道：“但是，t奶奶的，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从2层楼摔成一堆泥的啊？！”
王法医应该听到了刘某人的嘀咕，弯弯的、精致的眉毛塌了下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莫名、古怪的神色，她回道：“是啊，当法医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如此古怪的现场。”
“刘队，说实话，这具尸体的状态像是从15层楼摔下来的，不管到底几层，最起码得10层以上了，不可能是从2楼摔下来致死的！”
刘队长听到后眉头皱的更深，已经快要锁起来了，他摩挲着下巴，像是希腊雕像沉思者的样子，说道：“不过现场的痕迹又能清楚地展示阳台外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对吗？”
王法医捋了捋自己的弯眉，不自觉按了按睛明穴，圆润光泽的脸蛋显出迷惑的表情，说道：“刘队，可以确认这一点。”
刘队长忍不住仰天长叹，捂着额头说道：“可是这栋研究生宿舍楼只有2层高啊，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随即他又看了法医一眼，说道：“关键是我刚才略微看了一下整个校园，根本没有超过10层楼的建筑。”
王法医晃动了一下脑壳，无奈的说道：“这也太古怪了，甚至......”她瞄了一眼身高有185以上的刘队，继续说道：“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离奇。”
听到这句话，硬朗的刘队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接话道：“好了，小王你辛苦了，之后麻烦你交一份详细报告给我，今天就先到这里了。”
法医点了点头，就开始收拾东西。刘队长匆匆转身出去打电话了。
......
“沈行！你快给我起来，都几点了？！”
暑假在家，沈行恨不得每天都睡到中午12点再起来，可惜每次都没成功，因为老妈会及时叫他起来吃早饭。
沈行在床上翻了个身，满脸不情愿地朝门外喊道：“知道了知道了，马上起来。”
“嗡~嗡~嗡~”就在沈行想要再懒一会儿床的时候，手机突然持续不停地震动。
他伸出一只手拿起手机，眯着挤着眼睛瞅了一眼，8月12日，天气阴，9:15分。
他有点抓狂，嘀咕着：“这谁阿，哪个烦人精，大早上一直发消息。”
但出于被手机控制的恶习，以及手机响了就想看一眼的赛博通病，他还是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消息。
这一看，就瞬间精神了。
微信群聊“405”：
邱大嘚瑟：我k，你们听说没，咱们学校有人死了！
张大靠谱：我k，消息来源可靠吗？
周财神：尊嘟假嘟？
沈爷：怎么个事儿？怎么个事儿？（周你能不能别发这话好恶心）
周财神：哈哈哈，沈行你管我，开学记得大盘鸡。
沈爷：OKok
邱大嘚瑟：事情是真的，是留校搞科研的“王总”告诉我的。
沈爷：啧啧，真的。
张大靠谱：啧啧，真的。
周财神：啧啧，真的。
沈行精神一振，从床上一跃而起——差点闪了老腰。
“王总”是他一个学霸同学，今年暑假留校写文章搞科研，也叫老王。老王这个人很少打诳语，说话都很靠谱，不像同宿舍那几个兄弟，天天贼能胡咧咧。
学校死人可是件大事儿，即使对于他们这些研究生来说，也是不可多得一个“八卦”，不过现在不允许瞎说谣言，这个八卦也就私下讨论讨论还行，不宜传播。
沈行在群里艾特邱大嘚瑟，还有什么小道消息没呢？
邱大嘚瑟：听王总说那人死状极惨，好像是跳楼自杀的，被发现的时候尸体都有味儿了......
张大靠谱：是尸体没有第一时间被发现吧，毕竟暑假学校都没啥人。
邱大嘚瑟：是的，王总说最早还是学校外边的路人先发现的，东苑宿舍楼那边紧挨着学校围墙，路人经过闻到有恶臭，就打电话给学校，学校统一排查的时候发现的。
周财神：王总的消息渠道真及时。
沈爷：老周你忘了，王总在暑假的时候还说兼职当宿舍管理员。
周财神：搜嘎。
张大靠谱：搜嘎。
邱大嘚瑟：没错的。
真相大白，老王没白干。
......
金秋飒爽，走得快，眨眼间就到9月开学季了。
开学的时候沈行他们因为好奇还特意找到老王问了问学校暑假死人那件事的细节，好奇那件事的结果。
老王说具体情况他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8月9日学校突然组织了一场大清查，清查学校内留住学生人数，最终在东苑靠学校墙边那栋楼里发现了一具学生的尸体。
当时老王作为兼职宿管老师也是清查人员之一，所以知道一些小内幕。据说那个人死状极为惨烈，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臭的不行，死了有一个星期，后来学生家长闹到学校，学校给了赔付，最终说是那个学生抑郁症所以跳楼死了。
虽然也有人提出疑问，那个学生是从一栋2层楼上跳下来摔死的吗？但因为不清楚细节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人世匆匆，每个人都过得很辛苦，又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关注这些不关自己的“小事儿”呢？
此时沈行他们已经是研究生阶段最后一个学期，面临毕业和就业的双重压力，没有之前几个学期那么快乐和潇洒，自然也就没太多时间聊这些八卦。
开学之后，学校搞了一场大的秋招，沈行他们有人得了岗位，有些还没有收获，于是大家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大约12月份有一天，邱嘚瑟（邱时明）突然神神秘秘地回到宿舍说：“兄弟们，好消息好消息！”
周财（周坤）从床上探头道：“怎么了？跟谁毕业季表白失败了？”
“阿呸呸！”邱时明鄙夷地看了床上的周坤一眼，“我怎么可能表白失败？我身材匀称皮肤白皙五官端正，无数白富美争相喜欢还来不及！”
坐在桌边的张大靠谱（张鹏远）笑着调侃：“时明，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嘛？”
邱时明一脸无语，然后对也躺在床上的沈行说：“阿行，你别睡了，我告诉你们个特大好消息。”
身高一米八二的沈行先是在不到一米八的床上努力把腿抻直，然后又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地侧过脑袋，斜看着邱时明说：“怎么了时明，是找工作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邱点了点头，面露得色的说：“我听说最近有个很特殊的安全部门来我们学校招人，条件我们正好符合，我们可以一起去试试哎！”
张鹏远正在桌边玩电脑，闻言向邱竖起了大拇指：“还得是邱哥消息灵通，在下服了。”
周坤也从床上坐了起来，笑着说道：“邱哥是小弟误会你了，没想到邱哥这么为我们着想。”
“那是，邱哥我还是仗义的。”邱时明嘿嘿一笑，自夸一下。
......
又过了一个星期，在周二那天下午，405宿舍全员出动，都穿了一身正装，一起奔向实验楼二楼某个大教室。因为实验楼这边条件比较完善，教室也很大，所以一般校招都在这个地方举行。
“唔...2楼1号大教室...到了，是这里！”沈行看了看教室上边的牌号，然后哥几个互相瞅了瞅，没想到都穿正装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沈行他们正准备敲门的时候，突然，那个教室门打开，有几个男男女女的学生从里边走出来，垂头丧气的样子。
邱时明感觉有点紧张：“别的同学都说，这个单位面试选人挺严格的，我们不会过不了吧...”
一向很逗比的周坤也紧张，他再次攥了攥衣角，说道：“但是这个单位待遇好阿，咱们总得试试。”
沈行抓住张鹏远的胳膊，说：“鹏远你干啥，要打退堂鼓？”
张鹏远有点尴尬：“阿行，要不你们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们。”
“嗤~”，沈行气笑了，他看了一眼宿舍哥几个，然后认真地说：“有句老话说的好，来都来了，咱们今天得去看看什么单位面试这么严格这么大阵仗，走兄弟们一起进去！”
“吱呀~”，随着大教室门被打开，沈行一行人看到的是四个形色各异的人。
在教室门口第一排坐着的是一个瘦瘦的男人，看着比沈行他们大个几岁的样子，正在低头写着什么表格。
大教室中间第二排坐着两个人，一位是粗看一眼就知道一定很漂亮的女孩子，她正和旁边一位约莫快40岁的慈眉善目的女人说着什么，眉眼含春。
在教室再靠里边、靠后排站着一位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中长款头发，微微卷，像是壮年但又一身沧桑的气质。
沈行诧异的多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不仅因为他身上奇怪的气质，还因为那个男人正在教室后排抽着烟。
毕竟在学校很少见到老师或者学生会在教室抽烟。
沈行瞄了一眼邱时明，邱时明又瞄了一眼沈行，沈行无奈的小幅度叹了口气，然后摆了个笑脸问道：“您们好，我们是来应聘的。”
坐在门口的那个瘦高的男人听到声音后抬起头，他看起来面容消瘦又不失俊朗，俨然一副气质帅哥的摸样，只见他咧了咧嘴，应道：“同学们好，你们可以先看下讲台上的招聘要求和待遇说明。”
沈行这才看到讲台上有个竖着的类似广告牌一样的招聘牌，上边详细的列了这个单位的招聘信息和待遇说明，就跟秋招时候其它单位的一样。
几个人轻车熟路的围上去细细看，也不好大声讨论，毕竟人家单位的招聘人员就在后边，这么个教室就这么几个人，说话声音太大人家听到了不好。
沈行看了看牌子上半部分，是写的招什么专业，包括很多类别：机械制造\信息工程\新闻媒体\水利工程......学校的大部分专业都被包括进去了，当然也有他们专业。
他觉得有点奇怪，这个单位为什么招这么多专业的人？就好像是所有专业的人都要一样。
此时，张鹏远低声惊呼了一声“你们快看待遇！”
沈行定睛一瞧，只见上面黑纸白字写着：新入职人员月薪不低于2w，满缴五险一金，有法定公休，凡劳动法规定一切待遇都照实履行......
这待遇栏可真够吸引人的，唯有一条工作要求：工作地点不固定，平常都办公室坐班，有需求要长时间出差。
说实话，沈行觉得这点要求完全不过分，而且这待遇也太好了吧？！沈行四兄弟互相看了一眼，每个人都有点小激动，面色微红。
这时，沈行面色一动，他感觉那个门边瘦高的男人好像把教室门反锁上了。正纳闷儿着，他偷偷往后瞄了一眼，发现招聘的四个人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几个，沈行身上的鸡皮疙瘩起来了。
他猛然一回头，发现在后排抽烟的那个既身体强壮又沧桑的壮年人不知何时走到第二排，用深沉的目光看着他们几兄弟手里已经灭了眼。
那眼光深沉又带着点莫名的神色。
中间那位慈祥的中年女人仍旧一脸慈善祥和地表情。
至于她旁边那个漂亮女孩子——沈行神色一呆，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孩子：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只见她的个子高挑，头发乌黑，黑亮的长发披在肩头，宛若黑色的瀑布一样，柔顺光滑。她那娇俏的脸庞上有一双水汪汪的美目，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她的嘴唇宛若熟透的樱桃一般，鲜艳、光润、饱满，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身材更是前凸后翘，火辣的要命。
至于有多火辣？咳咳，非礼勿视非礼勿动，沈行感觉挪回了目光，不敢看太多，怕失态。
这时其他三兄弟也都回头，看到年轻女孩子也俱是神色一滞，像是都被镇住了一下。
沈行见此赶紧开口道：“咳咳，各位面试官，我们刚才都已经看完了信息——”说着，他朝招聘牌指了指。
说来发生这一切也就不到两分钟的事情，因为那个招聘牌做的不复杂，他们也都浏览的很快，沈行还没来得及回想刚才的事情，只见后排走上来的那人率先地开口：“我是杨翦，这是邓媚、甘霞和荆藤。”
黑衣杨翦的声线异常低沉雄厚，听得沈行耳膜发麻，头嗡嗡地响，不过他的第一反应是：“噢，那个漂亮的像仙女的女孩子叫邓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