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冲突

次日早上，总督府就洋人登陆港口的问题召开了紧急会议，并将昨夜的审讯报告一并带了过来。

会议室内，韩青云怒火中烧，将审讯报告直接甩给了在场的所有署长，就差指着鼻子骂人了，说道：“都看看洋人的狼子野心，简直令人发指！”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是想殖民我们吗？”

在场的十七位署长，除了骆秉忠亲自参与了一小半的审讯，并了解一点内情，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其他十六位署长倒是听到了港口的枪击事件，就是不清楚具体的事由。现在韩青云一通怒火，搞的在场的署长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而作为韩青云亲自培养并提拔的移民署署长，骆秉忠责无旁贷。

原本坐着的人，直挺挺的站了起来，怒斥着洋人，说道：“总宪，这群洋人浪子野心，图谋肯定不小。”

图谋肯定不小，无非就是殖民，老生常谈罢了！

不过，韩青云也不是为了证明洋人狼子野心，而是希望通过这次事件，改变汉阳现有的战备体系。

示意骆秉忠落座，等在场的所有署长逐一翻阅了审讯报告。

韩青云才正式给会议定了调子，扯着嗓子，声音格外大了一倍有余，说道：“今天叫诸位过来，不是恭喜你们谁家娶了新夫人，又是谁家生了儿子。”

“而是想告诉诸位一个残酷而又血腥的事实，那就是洋人已经盯上汉阳了。”

“不管你们信或者不信，战争的号角已经彻底吹响。我希望大家收起心里的小九九，面对现实，保卫汉阳！”

面对韩青云近乎命令式的口吻，一改往日和善的语气。民政署戴志诚无法接受，采取了否定的态度。

作为对洋人事件的回应，民政署戴志诚唱着对台戏，说道：“这份审讯报告我看了，它能说明什么呢？”

“真要按报告所说，我们要是去了洋人的地盘做生意，会不会也被洋人抓了，当成战争的前奏呢！”

这句话由此及彼，看着问题不大，其实毛病大了去了。尤其还是戴志诚说的，就显得居心叵测。

不过，韩青云也不是没有任何准备，将会议室内墙壁上遮挡着明洲（澳洲）地图的帘子拉开，指着汉阳府的位置，质问着戴志诚，说道：“洋人已经在绘制详尽的河流、温度、人口等数据了，难不成是过来找你戴署长做生意的？”

“就算是做生意的，你们谁见过没有货物的商队，反而是专门绘制河流、温度、人口等数据的武装船只呢？”

一句话点破了洋人的真实目的，使得戴志诚的结论根本无法站住脚，也使得在场几个署长纷纷转向，认可韩青云关于战争的判断。

然而，戴志诚明知道这是殖民者惯用的手段，还是视而不见，试图强行狡辩，说道：“河流是商业运输的主要途径之一，知道了当地的人口和温度，更便于了解当地的需求。”

“况且，汉阳牧场资源丰富，要是将牛羊等肉食售卖给洋人，汉阳就可以有一笔额外的贸易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一通居心叵测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事实上，移民署骆秉忠更懂生意，提出了反对意见，说道：“戴署长，你要是有这个想法，我劝你还是尽快辞去民政署的职务为好，免得害人害己。”

“几百年来，洋人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绘制当地的河流、航海、人口等数据。一旦时机成熟了，就会殖民一地。”

“这么多的事实摆在我们眼前，戴署长却选择视而不见，真不怕我们也落个身死族灭的下场吗？”

骆秉忠说话一点都不客气，怼的戴志诚理屈词穷。想说两句，又发现站不住脚，只能干着急。

坐在主位的韩青云看了，不由骂了一句“傻逼”，气的戴志诚干瞪眼，完全没办法。

不过，这终究商议事务的会议，也不能太由着性子发挥，还是得就事论事。

关于骆秉忠的发言，韩青云给于了积极的肯定，说道：“骆署长说的没错，殖民的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们一定要睁开眼睛去看。”

“不能像某人似的，为了个人的一丁点利益，就不顾汉阳的生死存亡。我们要是都闭上了眼睛议事，那害的不仅是汉阳民众，还有在座的诸位。”

十七个署长表现各异，有表示认可的，也有嗤之以鼻的。

其中以战争署署长林默泉表现的最为明显，直接站出来唱反调，说道：“总宪，就算发生了战争，又能怎样？”

“只要洋人敢来汉阳，我林某人就能击败来犯之敌！”

自从韩老爷子去世以后，总督府的控制力明显弱了很多。归根结底还是韩青云的战功不足，无法证明自己的能力。

而这些身居高位的，都是跟着韩老爷子一起上过战场的。虽然谈不上同进同退，但相互之间有所声援也是有可能的。

就像此时的林默泉，刚表达了对战争的态度，就有署长出言符合，一副对英国人不屑一顾的样子。

简直就是一群虫豸，毫无战略眼光。

考虑到洋人的事情迫在眉睫，韩青云一时又无法掌控全局，说道：“诸位都是跟着父亲一起走过来的，经过的大小海战数以百计。”

“要论海上的战斗经验，那肯定没的说。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就掉以轻心，忘记了洋人的坚船利炮。”

在座的都是各署衙的署长，除了韩青云最近提拔的几人，其他都是跟着韩老爷子从海战中走出来的。

固然韩青云说的在理，但是林默泉不以为意，坚持己见，说道：“总宪，你也太看得起洋人了，他们也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又能奈我何？”

“以前跟着老总督横行海上，我就没怕过洋人。现在汉阳府有吃有穿、有枪有炮、有船有炮台，我们还怕什么呢？”

战争署署长林默泉，生于1791年2月3日，现年37岁，正是当打之年。凭着丰富的海战经验，一直掌握着战争署。

要是韩老爷子还在，肯定不敢如此做大。

奈何现在主事的是韩青云这个18岁的小年轻，林默泉依仗着自身的功劳及资历，自然优越感爆棚。

明晃晃的挤兑，无非就是死抓军权。

只是事关汉阳府的生死存亡，韩青云肯定不能让步，说道：“林署长，今时早已不同往日，还是莫要再提当年了。”

当年的战事都是林默泉战功和荣耀的装饰物，咋可能不提，大声嚷嚷着，说道：“没有当年，哪有现在！”

听了这种不过脑子的话，韩青云顿时有点恼怒。本来已经有了一个戴志诚，转眼间又冒出一个林默泉。

板着一张脸，韩青云刚准备训斥，老丈人工业署孟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打着圆场，说道：“老林，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我们现在的日子不好吗？难道还要像以往一样东躲西藏吗？”

“你要是有点良心，也讲不出来这种话！”

两人算是一起打过战的老兄弟，林默泉还算给点面子，收了收声音，说道：“老孟，这明显不是我的问题呀！”

“老总督一直倚重我们，甚至推心置腹。可是我们的新总督刚上任，就把你矿业署的差事给免了，还把老戴的民政署也拆了。”

“你看他提拔的几个人，那个不是我们曾经的下属！”

“老孟，你来说，有这样的道理吗？可别因为是你女婿，就偏袒他！”

绕来绕去，这是钻进了自己的小算盘里面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别人的挑唆，才在会议中挑事。

拆分部分署衙是事实，这个无从辩驳。但是被林默泉曲解，那就是在打韩青云的脸，甚至还有点无理取闹。

不管是林默泉莽撞，还是被人挑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韩青云的威信不能再被挑衅了。

若是再来几个人一通横加指责，韩青云就没办法做事了，甚至于位置都坐不稳。

掀桌子是总督隐藏的权力，况且韩青云也完全有这个实力掀。

借着林默泉口不择言，韩青云怒火冲天，直接将手里的审讯报告扔到了会议桌上，训斥声脱口而出，说道：“林默泉，你要是收回刚才的话，我可以既往不咎。”

话中带着点警告，意思相当明显。

但是韩青云还是低估了林默泉，这是一个上过战场军人，又见过不少血，咋可能因为韩青云的一句话就认怂，骂骂咧咧的说道：“韩青云，别以为你当了总督，就能奈我何！”

“当年我跟着老总督在海上作战的时候，你还在旁边摇旗呐喊呢！”

说实话，还是韩青云年龄太小了，固然参加过大部分海战，但终究没展现过指挥作战的能力，以至于林默泉有点跋扈了。

难怪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都要除掉不安分的武将，实在是武将太过骄横跋扈了。但凡稍不注意，就有可能骑脸输出。

虽然韩青云不是正儿八经的皇帝，但也是一方权力的掌控者。

现在给了一个服软的机会，只要林默泉说几句软话，照顾到韩青云的威信，或许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也仅限于会议中的几位署长知道。

现在既然林默泉不低头，也不服软，韩青云属实没得选了，准备拿林默泉开刀，朝着会议室外喊了一声，说道：“来人！”

听到韩青云的声音，正在执勤的侍从队长韩世威直接带着两人就闯了进来。

正准备借着这事将林默泉彻底打下去，旁边的老丈人孟雄及时出面阻止，说道：“韩队长，林署长身体不舒服，派几个人扶林署长回家休息。”

老丈人孟雄的一通操作，倒是让韩青云冷静了一点。迎上了侍从队长韩世威的视线，韩青云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处理林默泉简单，问题是韩老爷子留下了一堆老资格。要是闹的太过僵硬，汉阳怕是有分裂的危险。

固然韩青云可以杀人立威，但是一旦动了刀，就不是杀一个人的问题了，很有可能是一批人。

而这一批人，还是汉阳的中高层，负责处理总督府的各种行政命令。一旦处理了，中间环节就断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