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憔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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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秋风起,秋雨凉。

自打翟府回淮湖那天起,乔玉珠就病了,老天应景地下起了秋雨。可第一场秋雨是那么冷,让本就昏厥过去的乔玉珠,在当夜就发起了高烧,昏睡不起。

乔府上下乱做一团。

下人们在雨夜裹紧了衣裳,一波人出府寻医,一波人在乔玉珠房外候着。乔岭平时不是个心思细腻、伤感的男人,因为从小与乔老爷子一起学武,反而大大嘞嘞的。虽未有建功立业,但也安于现状、居安思危,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却在独女病下这一日,慌了阵脚,只顾着痛苦流涕,在祠堂祈求祖宗保佑。

乔玉珠的母亲陈氏,年轻时便以貌美端庄、温婉贤淑冠绝上京一方。貌美是真,至于温婉贤淑嘛,称赞实属虚假,但这几日陈氏也是废寝忘食、没日每夜地照顾女儿。乔玉珠是陈氏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见女儿在昏睡在梦魇、小脸苍白的模样,红了眼眶,恨不得自己能替了她,承受煎熬。

俊哥儿,也天天来看着姐姐,只安安静静地摸着姐姐的小手,不吵不闹、盯着姐姐看,眼神中都是期望姐姐快快醒来的神色。

而乔老爷子,得知孙女病了,没哭没闹。处罚了当日不得力的下人,问清事情缘由,拿起长枪,匆匆去了隔壁翟府。

也是这一夜,淮湖的人们都知道了,翟府下人放鞭炮惊了乔大姑娘的马车。翟老爷子的孙子翟均阴差阳错救了乔玉珠,将昏过去的人儿抱回了乔府。谁料,天公不作美,一场秋雨让乔大姑娘昏睡不醒,将这场英雄救美的好戏码,发展成了乔老爷子提枪进翟府兴师问罪的苦恨仇深戏。

可有人又看见,后半夜乔老爷子哭着从翟府出来了,手里的长枪不见了踪影。后来,大家才知道原来是传给他孙女婿了,当然这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

都说人不吃不喝,三天脱水而亡。要是有水喝却不吃饭,七天竭力而亡。

乔玉珠就这样躺了三日,说长也不长,说短性命却遭受了威胁。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伏在床榻旁的喜儿,扶起她半靠在床头,端些吃食给她。肚子里空空的,喘气都没有力,乔玉珠闭上了眼,手无力地垂在床沿。远远看去,净衣素脸,不施粉黛、不染纤尘,像是要羽化登仙的仙子。

不能动弹,但脑袋还是可以转上两圈。

她这是睡了几天?是谁将她从马上救下的?那个人简直是好气魄,临着马都要撞上墙去了,他还敢上来勒马一试。要是不成功,不说自己,他一个不相干的人都可能会把命折在这。

如此大恩,等她能跳能动了,必定备厚礼上门重谢。

又想到那日背后传来的温度,和那两道声音,乔玉珠觉得此人胸膛肯定很结实,似乎很年轻,说不定是哪家都能叫她“姐姐”的少年郎。

姐姐?昏迷前是不是有人这么叫她了。

“哎哟……哎哟哟……,我可怜的女儿啊……是娘没有照顾好你……可怜你年纪轻轻就…就当神仙去了……”

“呜呜……”

思考得太投入,乔老爷子父子、陈氏俊哥儿母子进了房间乔玉珠都没察觉到,陈氏突然的哭喊声吓得她眼角一跳。

母亲陈氏是上京著名商贾大家陈家的姑娘,年轻时面如芙蓉娇俏、声如夜莺啼鸣婉转,虽是商女却有规有矩、端庄大方,许多贵人家的小姐都比不上陈氏的姿态。陈氏与乔岭在七夕的灯会上一见钟情,后结为连理。

在外人眼里,陈氏典雅大方、温婉贤淑,可乔家一家子知道,陈氏这些都是装出来的,她本来的性子急躁、天真烂漫,总把事情看得异常简单,但其实就是缺心眼子。

不过,乔老爷子一家就喜欢陈氏这性格,单纯、善良、没有坏心眼。

传来乔玉珠醒来的消息,这四人立马跑到了梨芳院。见乔玉珠歪歪地靠在床头,脸色发白、手垂着。陈氏是女子,想得多,她觉着女儿这幅模样,像极了她母亲临死前的样子。一联想,更觉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悲伤地哭了出来。

“娘没有了你可怎么活啊……”

俊哥儿在旁边看着,虽然才五岁,但也知道去当神仙了什么意思。昨年他的大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祖父让人把它埋在了地下。他可伤心了,但外祖父告诉他,他的大黄要去天上当神仙的狗,享福了。

可是大黄当了神仙的狗后,俊哥儿再也见不到它了。一想到姐姐也要去天上当神仙,他难过地放声哭了出来。

“哇——”

乔老爷子、乔岭:干嘛呢这!?不至于。

乔玉珠脑瓜子疼,没有往这方面想去,只认为母亲、弟弟可太稀罕她了。她忽略喉咙微微刺痛的感觉,睁开眼睛往两人那看去,道:“母亲、俊哥儿……”

哭得撕心裂肺陈氏听见熟悉的叫唤声,止住了哭声抬起头,只见乔玉珠娇巧的白脸上扯出了一抹笑,滞了一会儿,站起身将她的头按在了胸前。

“珠珠,你可吓死母亲了……”

……

喜儿让厨房做了几道姑娘平时喜欢吃的菜,比如说红烧排骨、蟹粉狮子头、清蒸大鲈鱼,正端到乔玉珠房里,见一家五口在聊着天呢。

微微欠身行了礼后,便开始摆菜了。乔玉珠饿的不行,见喜儿来了,眼神直勾勾往那看。

要说乔玉珠没什么爱好,家里有钱,她想做什么都能干上一二,别人的爱好可能是她的日常。但有一个称得上,那就是吃。淮湖不比上京,好东西可比上京少多了,好厨子也是。

从上京回来后,吃就成了她一大爱好。看到都是她喜欢的菜,乔玉珠恨不得病中惊坐起、独享酒肉爽。

“喜儿,清蒸鲈鱼留下,其它的撤了,再端碗粥上来。”

“珠珠三天没吃饭,这些太油腻了。”

喜儿听了陈氏怎么说,只觉得大意了,连忙按照吩咐又去了厨房。

乔玉珠看见到手的佳肴就这么飞走了,喝完粥的她欲哭无泪。都怪那该死的鞭炮,放哪不好,偏偏放到她的马车旁边。

不行,好气。她气鼓鼓地问乔老爷子:“祖父,那日是谁在街上放鞭炮?”

乔玉珠盯着乔老爷子,生怕听不到是谁。乔老爷子半天没说话,她觉得奇怪,伸手在祖父面前挥了挥手,道:“祖父?”

乔老爷子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说:“翟府,翟府下人。”

在场的其他三人愣了一瞬,只有俊哥儿懵懵懂懂地看着自家祖父,攥紧了小拳头,嘴里念叨着:“翟府!我要去给姐姐报仇!”

乔玉珠听到了想,这个弟弟没白养,没有浪费她有好东西都先给他吃。

乔岭在一旁想起了什么有些疑惑,父亲不是去过翟府兴师问罪了吗?听说还气得丢了把长枪。

想到这,乔岭道:“珠珠,你祖父当晚就去给你报了仇,嘿嘿。”

乔老爷子在一旁默不作声,脸一红又一黑。他是去了,非但没计较这事前因后果,反而将他的长枪送给了翟均。可恶,都怪那翟老头!装什么可怜,他一心软就没计较了。

当晚,乔老爷子气势汹汹地进了翟府,轻车熟路地找到翟老头的房间,还未进去就闻见一股子难闻的中药味儿。推开门,翟老头就坐在榻上,仿佛知道他要来似的。

开门见山地说出了今个儿发生的事情,准备好好为难一下翟老头,新仇旧恨一起算。可翟老头一句话就让他服了软,痛哭了出来。

“老乔,我活不久了,咱们那些恩怨就别算了吧。”

当夜,乔老爷子在翟老爷子那坐了半宿,细数了两人从相识到现在的一些事情。

想到这,乔老爷子眼眶又有些湿润了。乔玉珠心细自然瞧见了,她知道祖父和翟祖父之间有未解的隔阂,怕继续说下去祖父又该伤心了。

便叉开话题道:“祖父,当日有一勇猛少年郎救了我,你可知道是谁?”

乔老爷子:“翟府,翟均。”

乔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