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另辟蹊径
战马发出嘶鸣，铜戈发出锵锵的声音。
青铜包裹战马，六匹战马的王车行驶在直道上，速度很快，直道是用大块的青石铺成，填充细石，难免坑洼，马车摇摇晃晃。
马车的里面，
一张宽大的青铜御案，满地的竹简，
始皇帝躯体笔直，跽坐在案前，身前，有一盏青铜油灯，两旁批阅过后被堆砌起来的竹简，一支朱批的笔。
缓缓放下笔，开口说道：
“李斯！”
王车外，传来李斯的声音：“君上！”
“到哪里了？”
“君上，到咸阳了！”
骑在马上，可以看到咸阳城的宫殿群，
披甲带戈的秦锐士停驻在咸阳城外，只有王车徐徐进入城中，前往咸阳宫的皋门。
跟着王车的后面，是丞相王绾和胡毋敬等人的马车和随从。
再后面是，则是叔孙通等人骑着战马，只是身边多了两个穿着袀玄的博士，跟随在身旁。
仪驾散去，拜别王绾等大臣，叔孙通回到博士宫：
“仆射身体还好吗？”
叔孙通这个家伙，总是变化的很快，陈远青说道：
“无恙，叔孙先生身体还好吗？”
“无恙。”
叔孙通点点头，来到自己的位置上跽坐下来，在博士宫里大声地说道：
“这一次，王车到达泰山！命令墨家博士和工匠在泰山东面的山脚搭建通往山顶的高台，上万锐士拉动绳索，将祭祀的木箱运送到山顶，用祭祀太一的礼仪祭祀天地。”
有一件事仆射还不知道。
叔孙通说道：“博士宫新来了两位儒家博士。”
廊道中，
听说周青臣死后，博士宫的新任仆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秦人。
一个博士对着前面的人说道：“侯兄，要不，先去博士宫，拜见仆射？”
“也好。”
两人沿着廊道，来到灯火通明的博士宫，对着坐在矮案前的陈远青微微躬身，显得很谦逊：
“博士卢生，拜见仆射！”
“博士侯生，拜见仆射！”
这两个人就是致使博士宫儒生逃亡、焚书起源的人。
卢生很高，鼻梁坚挺，穿着光滑透亮的袀玄，而在他旁白的侯生，则是沉默寡言一些。
陈远青站起来，说道：“博士宫仆射陈远青，拜见两位先生。”
“有博士入仕，怎么有不礼遇的道理呢？”
“搬案来！”
两个诸生出去，抬来两张矮案，卢生和侯生微微躬身，分别在一张矮案前坐下。
陈远青说道：“先生和君上是在鲁地相遇？”
“仆射怎么知道？”
“公年轻很轻，竟然能成为被君上征召的博士。”
卢生说道：“我是鲁公的嫡传子孙，自鲁顷公二十四年以后，鲁室公族悉数都败落流亡，我的父亲不堪屈辱，不到三十岁就死了。”
“我的母亲在艰难中，把我抚养成人，亲自教导我读《鲁颂》，每日鸡鸣时，就在庭院里诵念，我谨遵母亲的教诲，孤身求学，历尽艰辛，终于拜了先贤做老师入了儒家，有什么值得荣耀的？”
陈远青知道，卢生出身自范阳卢氏，范阳卢氏还有一个人物，后来的卢植。
卢生这个人，很会说话！
而静坐在他旁白的侯生，则是说道：
“我是韩地人。”
博士宫的博士，对于两人有了初步的印象。
陈远青说道：“两位治理的是什么学问？”
“神仙学。”
“神仙学？”叔孙通开口问道。
卢生点点头：“《庄子》有神人之说，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战国时，齐宣王、齐威王、燕昭王，对这些神仙传说很是推崇，转方，的确是一条能得到朝堂青睐的蹊径。
众博士听了脸色没有多少变化，战国策和道教都有关于神仙的记载，
烟波浩渺，茫茫沧海，光怪陆离的海市蜃楼。
原来新入博士的，
是两个研究神仙的方士！
………
咸阳宫。
多枝灯拂动，始皇帝全神贯注看着手里的疏奏，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蒙毅的身影轻轻地在御案前。
“君上！”
始皇帝眼底严肃，缓缓偏过手中的竹简，目光看着蒙毅。
“君上，鲁地回来的两位博士觐见！”
“进来！”
谒者推开咸阳宫庞大的殿门，卢生和侯生躬着身，缓步走到大殿中央。
巨大的宫殿，庞大的青铜柱，换成旁人是会感到惧怕的。
卢生微微躬身作揖：“拜见陛下！”
“朕问你的事，如何了？”始皇帝缓缓开口。
“我听说，在海外的蓬莱、方丈、瀛洲有三座仙山，山上有神仙，这三座仙山飘荡在渤海中，离世人很近，若遇到危险，就会随风而去，曾经有人接近过神山，我向陛下推荐一个人。”
“他一定能找到山上的神仙！”
神仙得者茅初成，驾龙上升入泰清，时下玄州戏赤城，继世而亡在我盈，帝若学之腊嘉平，这是流传在楚地的歌谣。
寻仙求长生之术，太过缥缈，齐宣王、齐威王等无一都失败了。
但是，
如果世间真有神仙，谁不想找到他们呢？
如果世间有使人长生的药，谁不想得到呢？
“谁？”
卢生摇了摇头，却继续说道：“渤海的海浪凶猛，船队无法越海，此人是渤海人士，曾经数次出海归来。”
“有人说，他曾经在海中见过神仙！”
听到这样的话，原本肃着脸的蒙毅，不由转头，看向了卢生一眼。
卢生说到：“此人叫徐福！”
“在何处？”
“君上到鲁地祭祀，我听说君上在泰山封禅，所以前往，在梁父山遇到陛下，被封为博士。”
“这样的事，应该要相告，臣去了一封书信给徐福，他此时此刻在来咸阳的路上。”
“等他到了咸阳，再请他入宫觐见！”
始皇帝目光微转，再次落到手中疏奏上。
卢生和侯生说完这些，微微躬身，缓缓退出咸阳大殿。
沿着廊道回到博士宫。
一进入宫门，就看到博士们奋笔疾书，唯独自己和侯生的矮案上，也不放置什么竹简经籍，
倒是显得另类了。
一个诸生走过来，“博士，博士宫礼制，每日要提交一卷经籍释义，递呈给仆射。”
卢生微微点头：“帮我拿些简牍和墨来。”
卢生和侯生原本就是儒家士人。
释经是会的。
该写什么呢？
卢生看了一眼旁边的矮案，一个儒家的博士，正在注释孟子的经籍，转头对着侯生说道：
“我们也注释孟子？”
“听卢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