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内情
龙泰见小乙撅着嘴、皱着眉的样子，胡撸了把小子的脑瓢道：
“臭小子，你问我我问谁去，自己去查，少给我没精打采的，不是还要去金鬼城杀妖鬼嘛？山儿那事你记在心上就好，墨岚的事肯定也能办得下来，你小子也不用跟心头压了块大石似的，多大点儿事啊！走，干爹给你收拾行装去，别耷拉着脑袋了，爹给你多带点儿好吃的还不成？！”
“嘿嘿…”
“成了，快随你二哥去吧，别让那金鬼城腹地的百姓多等了，早日除了那班鬼族渣滓，早日还一方太平。”
“嗯，还一事，干爹答应我了，我才去～”
“又有啥幺蛾子？”
“珑儿考去房安城，奶奶那儿没人陪伴，我想让春川、胖虫那几个，轮着去奶奶家住，老太太上年纪了，不留神磕着碰着，身边都没人侍候。”
“嗨，我还当啥，这个爹自然给你办妥帖了，正好胖虫爱吃、坎当乖巧，让他们跟玉家奶奶多学学造饭的本事，我们也能改善改善，要不老吃门口儿这家铺子的面，都吃倒胃口了，庄里不忙的时候，二桂、春川让他们几个常去看看，老太太必定帮你照看的稳妥，我儿放心吧。”
泊尧听闻，不禁心中暗笑，‘大人们的世界还真是权谋的很，这点儿事儿还得算计清楚。’面子上却装的浑事不知，只是赔笑。
俩人打点好一切，趁着城中人流着急归家，嘈杂之时，哥俩分开些时刻，前后脚便离开了轸城，待行到约好的无人之地，两人聚了头，泊尧突然叫住小乙：
“小四，给你样儿好东西，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泊尧从怀里取出个油布包，打开来，提出一物。
“我滴妈啊！这、这这、这…”
“就是张人皮面具啊！瞧把你吓的。”
“这真是从人脸上剥下来的？”
“对啊，这个可难做了，我找了好多地方，最后才找到个工匠给做了这几副，掩饰身份么，出来行走江湖，怎么都得留一手么，对吧！”
“好吧…”
待小乙换上人皮面具，真成了副鬼样子，他回头看了眼泊尧，急道：
“哥，你怎么不戴啊？”
“我身手快得很，一般人看不清我的面貌，何况，现在你哥我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这面子恐怕还是张护身符呢！干嘛遮着掩着。”
“呃…”
“不止今日，恐怕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掩饰身份和功夫，低调做事，装疯卖傻，咱哥俩走了截然相反的两条路，我在明、你则在暗，倒是像个军中侦谍，你更世尚浅，往后还要多加小心……
…对了，这次出去，有人问你叫什么，你就随了娘的姓，叫做余东井，人前你就唤我‘鬼书生’记住了吗？”
见小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泊尧别有意味的笑了笑：
“再有，上学去，哥保你不缺银子，每月给你寄五两现银，日后成亲，玉家爹爹要是难为你，有哥哥们给你顶着，不用慌张。”
“昂～！”
哥俩继续前行，在官家驿站买了马，没用两日就到了金鬼城。
抵达南境小邑后，泊尧并没有进城，只叫‘余东井’拿了银子去城中买齐补给、打足净水、再去看看讣告，之后两人绕着城墙外走，上了驿道，直奔金鬼城外的郊野而去。
“讣告说些什么？”
“说近日在南边驿道附近，已经有百人死于鬼祸，让百姓和行脚的商旅注意不要去那边行走。”
“嗯嗯，咱们就去那边，出了金鬼城，上南边驿道走上百十里路，未到井坡的八十里处，那附近有个庄子叫八十里堡，大概有个几十户人家，都以小买卖为生，供给往来商旅吃喝住宿，应该去看看了，劝他们能转去金鬼城最好，若不能，就看看能不能把附近出没的妖鬼窝子端了。”
嘴上说的虽好，但天不遂人愿，等到了八十里堡，泊尧寻到里长几番劝说，不想里长、庄民都听不进去，还是执意守着自己的老家不走，泊尧也能体会众人难离故土之情，便想找了个店家住了下来，随时准备迎击妖鬼。
众村民散去后，倒是有个爱聊天的说书先生留住了脚，跟泊尧攀谈了许多，鬼书生从他嘴里得了不少消息，也被这位背叶子暗示了其间有隐情难事，他虽不多说什么，泊尧也猜了个大概。
临别时，那背叶子指点他们别去住买卖兴隆的‘风顺斋’，最好是投宿在最冷清的‘还不来’那间店中，泊尧点了点头，便谢过了说书先生。
如是，哥俩住进的这家叫‘还不来’的小客栈，店家掌柜的叫驴二，年逾四十，是个瘦高个，长得实在非属善类，狗脸龅牙、细眼翻鼻，并未成亲，家中就个老娘，寿高六十六，凑合着给儿子帮个忙，做些咸菜小食，剩下跑堂、打杂、厨下之事，驴二一人全都担了，倒还是个孝顺之人。
“你们不受欢迎！来了就叫人搬家，这家是能随便搬的么？没了家，去哪儿都是讨人嫌的荒民，谁愿意走！？”
进门坐下，店中老板前来招呼，不想，上来就被这位丑老板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又不少你银子赚，不受欢迎，你也凑合凑合吧！瞧你这里的营生都快关门了。”
泊尧回了他句，伸手掏出锭五两大银来，交了哥俩住宿的店钱。
驴二接过银子掂了掂，见确是不少分量，便道：
“我这里干净、便宜，不知为何就是不来客人，算了，就暂且让你们住下吧！我拿这银给老娘换点儿好吃的去，老太太都半年没吃上过肉了。”
“我掐指一算，老板，你知道为何客人都不爱住你这店么？”泊尧喝了口小酒问道。
“呦，你还会算命怎地？”
“我倒不会算命，不过我知道你这店名叫‘还（环）不来’，还有哪个行脚的有胆敢住你这里！”
“你这人看着倒是文绉绉，怎么不认得字？这明明就叫‘还不来’，怎么就让你给读成‘环不来’了？”
“噗哈哈…”余东井听他俩就为了这个破店名打嘴仗，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
“这是‘破音异读’！还、环都有音韵，你叫它‘还不来’，人家偏偏要意会成‘还（环）不来’这无法回还之意，你能怎地？”
“那这些行脚的还真够矫情的，我这里明明便宜又好，就为了这么个破事，便要多花冤枉银子，嗨嗨，想不通！”
“你这事想不通？那我明明好心劝你们离开，你们偏不离开，我又如何能想得通！罢了、罢了，这些你拿着，多买些肉和麦粉来，我兄弟吃不惯南地的米粿、米粉，咱们晚上吃包饺子。”说着，泊尧又递给驴二一锭五两大银。
“太多了，这够吃几十天的了！”
“你只管去采买，剩下的就都自己收着吧！算是帮我们跑腿的赏钱了。”
“我…我想吃三鲜馅的，驴哥你再买点儿虾米好了！”
“嗯，我兄弟要吃三鲜馅的，再给你五两，买些活虾、鸡蛋回来，咱们晚上一起包饺子。”
“得嘞，有了银子好办事，我这也算发了笔小财了。”拿了银子，驴二给老娘打好招呼，把五两的大银存到柜上，一锭五两的大银交给老太太收好，叫照顾好客人，多烧热水给客人烹茶、盥洗，
之后，这瘦高汉子拿着另一锭银子，便挑着扁担出去采买了。
“老太太，您别管了，我来吧，烧火我最在行了！”
驴二走后，老妪趴在灶台旁升起火来，东井见了，赶忙去换下了老人，自己添柴加火、劈柴担水，忙的不亦乐乎。
“你们这俩小子看着就让人喜欢，比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强多了。”老太太被泊尧让到身边坐下，笑着说道。
“大娘，这村子住着可还好？有没有啥烦心的事儿，我们都是外人，不妨跟我们念叨念叨，不吃紧。”
老妪欲言又止：
“还好吧…，只是里长，唉，若不是他…其实，能都走了也是好事儿，这里不是能活人的地方，老身倒还是认同你这娃娃的见识。”
“大娘，到底有啥不妥？不妨直言…我见驴哥…倒不像是本地人。”
老妪笑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用手指放在口前嘘了一声，道：
“好好走走转转，以你这娃儿的头脑与眼光，自然知晓有何不妥，你可比我那憨儿强上千倍万倍了，我儿日日住在此地，还浑然不知，轴的很，倒是像你这兄弟……唉，我儿要是有个像你这般的兄弟，可就好啦。”
言罢，老妪满眼怜爱的看着金泊尧，看着这孩儿怎么都好，如此摸不着头脑的对话，让东井傻了眼儿，瞅了自家哥哥一眼，便被轰去接着干活儿了。
不多时，驴二采买回来，泊尧兄弟俩和驴二母子便切菜、剁肉、和面，做起这三鲜馅的饺子来，驴二手艺不错，见买得大虾多了，做饺子馅余下的，就烹了大虾送与客人和老母吃食，自己却只吃了碗韭菜花拌的面片，吃的甚是香甜，东井盛了碗饺子送给他，驴二答谢收下，没吃一口，全留给了老娘。
待到晚上酒足饭饱之后，驴二服侍老娘睡下了，便又沏了壶茶来和泊尧、小乙聊天。
兄弟两个守着这庄里不敢早睡，唯恐夜晚有妖鬼或暴掠军来袭，虽到亥时三刻还未入睡，见驴二来了，便都来了精神，喝着茶，与他说话。
“驴哥，问句不当问的，为啥你还没娶妻啊？可是有什么难处？”东井呷了口粗茶，有些困惑。
“知道不当问，你还问！”
“呃…”听了驴二这句，粗汉也挠了挠头，不知该接什么话。
“嗨，我其实也他娘的闹不清楚怎么回事，要说我这人，品行也还端正，没什么坏毛病，长得也高高大大，虽说丑了点，但也不至于让人厌恶，嗨，搞不清楚，估计就是命不好。”
泊尧闻听，叹笑声，忽道：
“唉，你是半魔，你自己不知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