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送养不成
身体感受到摔到硬地板上的一阵钝痛，本以为后脑勺也要遭此灾厄，几乎要绝望的一瞬间，却是一脑袋靠在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上。
露萌萌摔懵了片刻，等她回过神，却发现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纸箱子里窜了出来，给她当了猫肉垫子，免了她头破血流的厄运。
露萌萌愣愣地看了会儿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的小猫，想起刚才压到它的时候似是听到了“咭”的一声，它也是被自己压得够呛。
“你……还好吗？”露萌萌伸手将它抱到自己面前，抬手抬脚地检查它。
小猫一双揉了水般的猫眼静静地看着她，好像在安慰说“我没事”。
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丁勤勤在门外叫道：“露萌萌！你还好吗？！”
闺蜜的嗓门气吞山河，露萌萌连忙放下小猫，跑出去给丁勤勤开了门，“来了来了。”
丁勤勤甫一从门缝中钻进来，便抓着露萌萌的肩膀左右看查，“你还说你没事？！这膝盖不是蹭破了皮吗？！”
露萌萌低头一看，原来刚才从跑步机上摔下来的时候把膝盖给磨破了。
“啊，这个是刚刚跑步的时候摔的。”
她话没说完，丁勤勤又是一阵尖叫：“凌晨你健身？你要改国籍到隔壁去啊？！”
露萌萌鼓了鼓脸颊，“就是随便动一动嘛……”
丁勤勤眼睛一眯，“是为了和那个月下见面吧？”
露萌萌摸了摸鼻尖，“不是。”
丁勤勤冷笑：“我看你是魔怔了，隔着网线，对面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你为了和人家面基，又是节食昏倒又是夜跑遇色狼，他值得你这样吗？”
露萌萌连忙解释道：“我去公园不是夜跑。”
丁勤勤皱眉：“那是去干嘛？”
露萌萌张了张嘴，毫无底气：“散心。”
丁勤勤明显不信：“半夜散心？”
露萌萌点了点头，“嗯。”
“为什么？”
面对闺蜜锐利的目光，露萌萌吞了吞口水，“睡不着而已。”
丁勤勤眯眼看着她片刻，“是不是和那个月下有关系？”
“没有！”
丁勤勤翻了她一个白眼，“懒得理你。”她提溜了提溜手上的袋子，“路上给你带的炸鸡，本来想抚慰一下你受伤的心灵，但我看你减肥这么卖力，估计也不想吃了吧？”
露萌萌扫了一眼盒子的体积，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番这一顿炸鸡下肚的热量以及需要多少运动方能消耗，之后，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吃！”
丁勤勤叹了口气，“怕我伤心是吧？别想那么多，今天不方便吃，就放冷冻室冻起来。”
露萌萌乐颠颠地接过炸鸡往饭桌上放，“方便，来，一起吃，不过我冰箱里没有饮料，只能配水了。”
露萌萌在张罗炸鸡，丁勤勤走到她家的冰箱门边打开一看，里面五颜六色，什么果蔬都有，露萌萌最爱的零食饮料却是影子也不见。
她挑了两个苹果出来，拿去厨房榨汁。
露萌萌这边把薯条倒到盘子里后，拍了拍手，进卧室去找小猫，口中一边道：“小猫咪，你勤勤姐姐来喽，出来打个招呼呀。”
小猫本在卧室门口探头探脑地往外看，听她这么说，抬步就要出来。
露萌萌继续道：“你勤勤姐姐在动物园工作，让她给你检查检查身体。”
话音刚落，露萌萌只见那只踏出房门的爪子“唰”一下收了回去，小猫闪成了一道残影，躲到了不知道卧室的哪个角落。
丁勤勤端着榨好的两杯苹果汁放到桌上，见露萌萌从屋子里一个人出来，问道：“那只猫呢？”
露萌萌脸上尤带茫然，“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怕生了，躲起来怎么也找不到了。”
丁勤勤坐到桌边，严肃道：“你也是的，跑都跑了，为了一只猫又回去了，多危险啊？要是那人没晕呢？”
露萌萌在她对面坐下，“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丁勤勤伸出手指朝她一点，“你就是心太软，你还记得当年也是为了一只猫……”
露萌萌端起苹果汁朝丁勤勤那杯碰了一下，“好啦好啦，勤勤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最好了～”
丁勤勤看她一脸嬉笑，无奈地泄了气，举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
这天晚上，丁勤勤陪露萌萌一起睡觉。
露萌萌躺在熟睡的丁勤勤旁边，打了个苹果炸鸡味儿的嗝，然后摸出手机，在网上发布了一个领养帖。
没来得及给小猫拍照，露萌萌只简要介绍了一下小猫的模样。
发完帖子，她又在同城发布的区块逛，一个视频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一个宠物吃播视频。视频里不只一只猫咪，几只猫咪排排坐成一行，一起吃着各自盘子里的三文鱼。
猫的状态看起来都很不错，视频背景装潢高档。
露萌萌抱着尝试的心态给对方发了私信，介绍了一下自己想要送养小猫的意愿，没想到对方也在线。
二人交流顺畅，当即约定第二天露萌萌带着猫去博主家当面商量。
露萌萌了了一桩心事，心满意足地闭眼睡觉。
第二天，丁勤勤一早告辞了露萌萌去上班，露萌萌睡到自然醒，洗漱收拾，打算带着小猫咪去博主家。
“宝贝，我家没有猫包，你进我的背包好不好？”
露萌萌尝试着将背包张开，对着小猫。
小猫冰雪聪明，一跳便进了包里，转头温温柔柔地看着她。
露萌萌想起早上自己起床一睁眼，看到的也是这样一双柔情似水的猫眼，蹲坐在她的枕边静静望着她。
念此，露萌萌更是舍不得，对着小猫毛茸茸的头顶亲了一下。
手中小猫小小的身体一僵，随即脑袋一缩，将自己从她手中缩了回去。
它讨厌这样么？
露萌萌还在愣神间，小猫已将重又将小脑袋抵到了她的怀里，亲昵缠绵地蹭了起来。
啊，原来是害羞了啊～
隔着一层薄薄的背包皮，露萌萌隐隐感觉到了怀中小动物充满生气的温热，一颗心也骤然软了下去。
下午就要和它分开了……
露萌萌不自禁地将它紧紧抱在了怀里。
怀中的小猫一无所知，只乖巧地让她紧在怀中，软软地放松了身体。
露萌萌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背上小猫，出门。
这天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正午暖暖的阳光从碧蓝的秋空洒下来，世界明晰。
露萌萌心中一动，忽然想带小猫一起去附近的商场逛一逛，创造最后的美好回忆。反正她和博主也没有约定固定的时间，她只要下午带上猫去她家中即可。
露萌萌带着小猫打车到了家附近的商场。正是工作日的午后，商场里人不多，一楼的露天饮食区店门口排着三三两两的客人，一派慵懒景象。
露萌萌到一家连锁奶茶店买了支草莓味甜筒，带着小猫，坐到了一边的长椅上边晒太阳边吃起来。
阳光暖洋洋地撒在身上，小猫从背包里也露出了头，眯着眼在太阳下舒服地打呼。
露萌萌正美美吃着甜筒，莫名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朝自己射来。
她舔着甜筒四顾，最后发现视线来源居然是怀里的小猫。
小猫冲她眨巴眨巴了眼睛，趁露萌萌没注意，一口咬上甜筒，吃掉了大半个雪球。
露萌萌一呆，忙叫道：“不能乱吃东西啊！”
她伸手要去扒猫咪的嘴巴，猫的动作却比她更快，早一步跳了开来。
露萌萌扑上前去，将小猫四仰八叉地扑倒在长椅上，小猫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舔了舔嘴巴，却是已经将雪糕吞了进去。
只是仔细一看，那双黄澄澄的大眼睛里似乎还藏着一丝狡黠。
“羊奶甜筒——百分百羊奶——”奶茶店旁的大喇叭里响起广告声。
露萌萌放了心，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她无奈道：“你真的是……”
话没说全，已经先忍不住侧着脸靠到了它松软的肚皮上。
隔着柔软的温热，“咚——咚——”，一下下，是它的心跳在撞击着她的耳膜。
就在这一刻，露萌萌突然不想把它送人了。
“小妹妹，你和你家猫咪的感情真好啊，”一个牵着狗的大叔经过他们，看到这一幕，笑呵呵地朝她伸了个大拇指，“要一直好好的哦！”
不等露萌萌说话，小猫却是先“喵”了一声。
露萌萌转头，只见它黄琉璃般的大眼睛温柔地望着自己，在明媚的阳光下流光溢彩。
露萌萌咬了咬唇，躲开它的目光，对大叔笑着“嗯”了一声，却是立即又低下了头。
大叔走了，露萌萌还垂着头发呆。
“喵”，一声软软的猫叫将她唤回神。
露萌萌对上小猫问询的眼神，只是笑笑，抬手摸了摸它的头。
她直起身，手里的甜筒已经有些化了，粘腻地顺着脆皮流下来。露萌萌三两口吃掉了甜筒，将小猫放回背包，背在身前，离开了商场。
和她料想的一样，博主家在市中心一个高档住宅区的独栋小楼里。
接待露萌萌的是住家阿姨。
一开门，她便问道：“你就是露小姐吧？”
露萌萌捏着背包带子的手不知为何紧得发白，“对。”
阿姨将她让进来，“请进。黄小姐今天有工作要出差，让我来接待你。”
露萌萌一愣，“她不要亲自来看看吗？”毕竟是领养一条新的小生命，或许是她太感性了吧，露萌萌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要亲自看看。
阿姨只是笑道：“没关系，家里的猫都是我在照顾，她说我来把关就好。”
露萌萌点点头。她感觉到怀里的小猫动了动。虽然知道小猫什么也不懂，但露萌萌莫名没有勇气在此刻去低头看它一眼。
纠结片刻，露萌萌还是低头看了一眼小猫。
它只从背包里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或许是她的错觉，露萌萌总觉得自己在它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惶惑不安。
小猫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眼朝她看来。赶在对视上之前，露萌萌立刻收回了视线。
阿姨带着露萌萌参观家里猫咪吃饭、喝水、玩耍的地方。和博主视频里的一样，环境宽敞整洁，家里的猫咪见到生人，远远或蹲或坐地朝露萌萌这边看过来。
“这是猫咪们睡觉的地方，”阿姨将露萌萌带到一个房间里，房间里有各式猫窝，数量远多于猫咪的数量。
“有很多，猫就挑自己喜欢的睡，”阿姨拍了拍身边一个柔软的猫窝，“最近天冷了，窝里加垫了厚厚的羊绒。”
这时，墙边一个悬挂式的猫窝里探出了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是一只走路尚且摇摇晃晃的小奶猫。
阿姨笑道：“这是前两天刚从国外买过来的奶猫，我们说话吵醒它了。”
露萌萌看着它浑身颤抖的模样，觉得它好像是在害怕着什么，因此急于从窝里逃走。
果然，下一刻，奶猫不管不顾地从悬空的猫窝洞口跳了下来！
猫窝离地不算低，这么小的猫咪掉下来，不知道会摔成什么样！
露萌萌和阿姨看在眼中，却怎么也反应不及动身去救它。
就在这火光电石之间，露萌萌只觉得眼前一道黄色的影子一闪，待她看清，只见小猫已经在瞬间窜到了猫窝边上，用牙齿叼住了坠落的小奶猫的后颈皮！
一刻的静默后，阿姨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接住小奶猫。再三确认它无碍，将其放到了低处的一个猫窝里后，阿姨惊叹地看向小猫，“太有灵性的猫了！本来还想再考察考察它，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了！这猫，我们领养了！”
阿姨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激动，露萌萌却恍若未闻，她正和站在猫窝边上的小猫对视。
她也说不清那是种怎样的眼神。
愤怒？悲伤？失望？
可它明明只是一只猫，一只猫的眼睛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这么复杂的情绪呢？
它本只是在定定地和露萌萌对视，在阿姨说出“这猫，我们领养了”这句话之后，它终于移开了视线，轻巧地跳下地板，瞬息间隐入了窗台。
“没事，窗平时都封着的……”阿姨说着，往窗台的方向走去，“哎？！铁丝怎么断了？！”
露萌萌来到窗台边，只见封窗的铁丝断了两根，不整齐的切口上沾着丝缕血迹，数秒前还在她怀中的小猫，此刻已经不见踪迹。
“这，这……”阿姨无措地看向露萌萌。
露萌萌勉强对她扯了扯嘴角，“没事阿姨，我去找它。”
她回头走了两步，停下，回头，“对了，这猫，我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