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他女朋友
是在院子里抽烟的许汉北。
他指着许家森嚷嚷：“今天有好几拨客人，你穿成这样是要干什么？我是要你端盘子，不是要你去门口迎宾！你这个鬼样子去迎宾我怕把客人都吓走了。我告诉你赶紧回去给我换件好干活的衣服，要是敢偷懒我打断你的腿！”
许家森愣了一下，默默回去换上了一身稍微平整一些的宽大T恤和牛仔裤，这才敢出门。
但他还没走出自家院子就接了个电话，山坡下的邻居李叔请他去修自家民宿包厢里的卡拉OK。
许汉北也听见了，在后面喊：“让老李给你钱，这不要脸的不知道沾了我们多少便宜了！”
许家森麻木地答应了，但离开老李家的时候却没有收钱，因为卡拉OK根本没有问题，就是被老李的孙子撞松了线而已。
就算有问题，许家森也不会收老李的钱。从前他不止一次给老李修过各种各样的东西，包括电视，冰箱，洗衣机，电脑，甚至马桶，但他从来没收过老李的钱。
老李儿子儿媳前几年出了车祸去世，留下一个孙子和他相依为命。虽然他们家也有个民宿，房子位置也还算不错，但老李并不擅长经营，也就勉强比许家森家的赚得多一点而已。
关键是，他想存点钱给孙子读大学，还要给老两口养老。许家森是知道的这些的。
自己不会读书也没法再学更多知识了，反正守着这个房子也马马虎虎可以过一辈子。除了有点对不起父母，别的许家森都无所谓。
但老李家的孙子可不能不好好读书，他读书可厉害了，回回被老师表扬，可不得好好上大学读研究生甚至博士！
许家森从老李家出来直接踏上了去公交站的路，却在半路看见薛明礼蹲在绿化带边上刷手机。
看见许家森走过来，薛明礼站了起来，把手机放进口袋，问：“你怎么不听劝？非得见那个什么鬼苹果吗？”
许家森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心里却有点不高兴：“你好好说人家名字，青苹果！我说过好几遍了。”
薛明礼站在许家森前面，他俩身高相仿，但薛明礼生意忙碌，体力活更多，还经常出去各种锻炼，身材比许家森精壮了不少。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仿佛两座大山互不相让。
许家森往左，薛明礼也往左，许家森往右，薛明礼也往右，牢牢拦住他往前走的步伐。
“你到底想干什么？”许家森有些不耐烦了，他脾气好，鲜少跟人生气，跟薛明礼更是几乎从不红脸。
“我就是想让你不要去。”
“你拦我有什么用，她都快要到了。”
“你不去接，她找不到，自己就会走了。不对，你不会把你家地址给了她吧？”
许家森有点心虚地说：“那倒没有……”其实并不是他有什么隐私意识，而是他想着要在“青苹果”面前表现一下，让她在公交站台等他。
薛明礼：“那就好办了，你现在给我回去，老老实实干活去，别想些乱七八糟的。”
许家森根本听不进去，反问他：“为什么？我说过了，就是见个面认识一下，也不是说真的就要……拍拖什么的。”许家森从来没有拍过拖，说到这两个字还难得地羞涩了一下。
薛明礼：“我就是怕你被骗了。”
“我这么大个人哪里那么容易被骗。”
“但你脑子太单纯了，谁骗你你不信啊？二狗骗你那么多次你次次都信。”
薛明礼说的二狗是跟他俩一起长大的伙伴，但跟他俩关系却一般，因为二狗老是欺负许家森老实，从小时候起就经常捉弄他。
许家森也不是那么笨，多少知道一些二狗的想法，但是他没有什么血性，胆小怕事，又白长了这么大的个子，一身肉松松垮垮，打不赢几个人。二狗也没有做得太过分，虽然侮辱不少，但对他身体伤害不大，许家森就次次都忍了。
把“青苹果”和二狗做对比，许家森又不高兴了：“我们家‘青苹果’不是这样的人。”
薛明礼嗤之以鼻：“还‘你们家’，你哪里知道她是什么人？网上的人都信不过。”
“我就是知道，我认识她那么久了，我了解她，我们是灵魂伴侣。”
薛明礼又好气又好笑，忍了一会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对一个素未谋面很可能是骗子的人你竟然用了‘灵魂伴侣’这样的词！”
许家森被他笑得更加不好意思起来，有些愠怒：“你为什么这样？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你们这些天天有女孩子围着转的人就不知道我的苦。”
“我哪里天天有女孩子围着转？”
“去你们家住店的女孩都在偷拍你，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还经常逗她们呢，就允许你拈花惹草，我一个都不能找啊？”
薛明礼：“我哪里拈花惹草了？那些人粘我还怪我了？”
“不管谁粘谁，你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薛明礼一听这词更忍不住笑了：“你这形容，真的是……”
许家森终于恼了，一把推开薛明礼：“让开。”
薛明礼也恼了，脸一沉，说：“要是我就不让你过去呢？”
许家森：“我不管！我今天就是要过去。”
这时薛明礼的手机响了，他逃出来一看，是他父亲，可能是家里有什么事，不得不接了起来。
许家森看薛明礼没防备，迅速地从他旁边跑了过去往公交站跑了起来。
等薛明礼接完电话，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感叹：呵，灵活的胖子。但他家里有事，只能先走了。
许家森跑到公交站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非常显眼的女孩在那里翘首以盼。她穿着颜色鲜艳的吊带裙，裙子上印着一朵朵大花，身材胖瘦有度，但戴着宽沿的太阳帽和墨镜，因此看不清样貌，但许家森直觉他就是“青苹果”。
许家森上前，虽然有些害羞，但想起他和“青苹果”在网上的亲密，觉得自己总不能让一个女孩儿主动打招呼，便鼓起勇气问了一句：“请问，你是‘青苹果’吗？”
那女孩看了许家森一眼，上下打量了一轮，然后又把墨镜拉下来用眼睛上上下下看了许家森一会。她眼神中有一丝失望，但稍纵即逝，而且她满脸涂着厚厚的脂粉，令人根本难以看出她实际的表情。
她语气平静地问：“你是Jason？”
许家森开心地点头：“是我。”
“青苹果”娇滴滴地说：“Jason我是‘青苹果’，我叫刘苹苹。你叫什么呀？”
“哦，我叫家森，许家森。”
“Jason啊，你们这里离我家可真是太远了，我人都快累瘫了。”
许家森赶紧拿过了她的包，刘苹苹趁机搂着他的手臂，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
从来没有被女孩这样搂过的许家森顿时变得僵硬，走路都同手同脚起来。
刘苹苹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只是边走边说：“Jason，你们出门去市区都挺不方便的吧？哦，不，你应该会开车吧，哦，也不对，你是不是家里司机送过去的？”
许家森摇头：“我也是坐公交和地铁过去的，我家里不是……”
刘苹苹伸出手指“嘘”了一声，说：“我懂，你们这些人现在都讲环保，绿色出行，对吧？”
许家森只能机械地点点头，心里有点焦急。
他得知刘苹苹要来“拜访”自己高兴过了头，一下就答应了，忘记了他曾经模棱两可地说过在帮家里做生意，而刘苹苹显然以为他是个正儿八经的“酒店继承人”。实际上他不过是在自家民宿帮忙干活，还经常因为不思进取被父亲打骂。
这一“拜访”，许家森迟早要露馅。他在心里默默盘算要什么时候跟她坦白比较合适。
但刘苹苹一路都在感叹四周风景如画，根本没有给他机会解释。
今天没有下雨，晴空万里，确实远处的海天一色非常令人心旷神怡，每一个来这里的旅客都是这样的评价，更别说刘苹苹说她来深圳两年还没来过海边玩。
没多久两个人走到了许家森家的民宿门口，刘苹苹愣在了那里：“这里是你家？”
许家森低着头“嗯”了一声，打算就在此刻对她说出全部的真相，祈求她的原谅。
谁知刘苹苹高兴地说：“我知道了，这是你们家的祖宅吧？你们自己肯定不能也住在酒店里对吧，我知道你们这种有钱人都爱住在独栋的看似低调的房子里，我懂！”
许家森没想到她自己脑补了这许多情节，正在思考要怎么解释，后面传来薛明礼的声音：“阿森，你家备用秤借我用一下，我家的突然坏了。”
他回家了一趟又从下面海滩沿着石梯跑了上来，还有些喘气，眼睛盯着刘苹苹搂着许家森的手，冷笑了两声：“哟，这就是那谁？”
许家森点头说：“嗯，她叫刘苹苹。”
薛明礼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转身走了，说：“我自己去你家厨房拿秤，用完给你送过来。”
刘苹苹本来都伸出来了手，只能悻悻地缩回去，假装恼怒地问许家森：“Jason，他怎么这样？”
许家森安慰她：“对不起，他脾气比较臭，不用理他，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刘苹苹这才开心起来。
谁知他们才走进大门，许汉北就从后厨走了出来，看见刘苹苹立马换了一副笑脸说：“客人来了？阿森你给她登记一下，先交一下房费，然后带她去房间。”
刘苹苹摆手：“我不是客人。叔叔你是家森的爸爸吧？我是她女朋友。”
许汉北端着一盆水顿住了脚步，脸色瞬间晴转多云，站在那里看着许家森，皱着眉头问：“女朋友？”
许家森心里一凉，直觉这盆水很快就要落到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