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相依别离
刘琛与郭女王二人,徜徉于街衢之间,相顾而喜见于色,然未尝发一言,默然而自得其乐。
褒中县以狭隘故,市集唯街一途,铺肆鳞次栉比,微烛荧荧,照彻通衢,其间人烟阜盛,往来熙攘,尽显市井烟火繁盛,而安宁繁荣亦复如是。
穿行于熙攘人流中,刘琛忧虑郭女王娇弱,恐为人潮冲撞。遂大胆牵过其玉手,但觉其指尖微凉。郭女王娇躯一震,面颊霎时飞霞满布,欲抽其柔荑,怎奈刘琛握得紧固,且人流交错,难以挣脱。乃顺其自然,任其牵引,感受到刘琛手心的温暖,郭女王心中不禁有些暗自窃喜。
“你不是常带面纱,那摊中有售,可前往挑一个。”刘琛温言而语,睹前方群女围一小肆,遥见肆内售面纱,遂回首直视郭女王。
“怎么,我其貌不扬么?何以面纱掩颜?”郭女王微嗔而语,噘其樱唇。今夜特未携纱而出,然见刘琛欲为购置,心甚无奈。
“岂有此事?唯天时寒冷,且你明日归途,盗寇横行,携此既可御寒,亦可保安全耳。”刘琛急语应言,停步亟辩,凝视郭女王的丽容,竟茫然无措,辞不达意。
“哈哈,蒙刘太守赐赠,小女子安敢辞乎?”郭女王笑语盈盈,见刘琛憨态可掬,不禁失笑。
二人入市肆间,刘琛始恋恋不舍,乃释郭女王的纤手,精选一雅致简朴的面纱,亲手为其佩戴。郭女王已是娇羞满面,幸得面纱轻掩,倒显神色恬淡。若隐若现间,绝世姿容被隐匿,刘琛心中微有憾意,然其朦胧之美,亦令其心驰神往。
天色已暮,市肆亦相继阖扉。郭女王念及兄长郭浮挂念,不敢过于放纵,遂与刘琛遂与刘琛共返客栈。二人虑及明日的离别,各怀怆然,相视默然,唯余静寂相伴。
“归途经樊城,该地盗匪猖獗,我心难安。明日,我命张任护你返襄阳。”刘琛怃然而语,忆昔樊城寇患,心怀惴惴。
“嗯,你希望我回襄阳吗?”郭女王柔声探询,首垂不举,色沮而羞,不敢正视刘琛。
“终有一日,我必亲身赴襄阳,迎你而归。”刘琛慨然而言,遂执郭女王手,揽入怀中,双臂紧拥,其面亦带戚容。
刘琛忽施拥抱,郭女王大惊失色,急顾四野,幸无旁人,乃稍安心。欲脱其怀,反为刘琛愈抱愈紧,顿感羞涩难当,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下,唯静矗立,默然而受。
察觉郭女王气息微喘,刘琛乃释其怀,神色自若,视其窘态,不禁哑然而笑。
“我兄长催我归去,就是怕你占我便宜,堂堂郡守竟是个登徒浪子。”郭女王愠然而语,不理会刘琛,径直往客栈步去。
“郭小姐,请勿见怪,是乃我孟浪,念及你明日将别,情难自制。”刘琛嗫嚅而言,急欲辩解,见郭女王嗔怒,遂匆促追及,深省其过。
郭女王见刘琛惶急万分,屡致歉忱,乃捧腹而笑,谑浪笑语:“哈哈,让你调戏我,休要再犯,当心我告诉兄长,令其责罚你这轻薄浪子。”
刘琛复被郭女王戏耍,满面无奈,乃伸手欲再揽拥,吓得郭女王惶恐逃窜。二人追逐间,已然至客栈。而郭浮与张任已立门侧,久候多时。望刘琛与郭女王嬉戏之态,张任冁然而笑,不绝于口;郭浮则满面愁怅,若有所思。
见郭浮、张任身影,二人心有灵犀,顿止嬉闹,忍俊不禁,并肩而入客栈内。
“郭兄,昔日我自樊城赴南阳,遭寇贼伏击,幸而得脱。明日晨起,我遣张任护送舍妹归返襄阳。”刘琛决然而言,目光炯炯,直视郭浮。
郭浮见其神色凝重,乃颔首以应。
“噫,你没受伤吧,此果为寇盗所为,抑或有人构陷之嫌?”郭女王讶然而言,忧容满面,详加思忖,急以言示警刘琛。
“是非曲直,我已无心求索,终有一日,我当亲赴襄阳。”刘琛凛言而发,于众人面前,意有所指。
刘琛与张任向郭浮请辞,回返医学堂。刘琛卧于榻,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值此情窦初开之际,方悟情之所在,惟人心之难测,实令人困惑不已。
翌日清晨,刘琛早起,目虽带倦容,而神色毅然。偕张任以送郭女王相别。朝霜凝重,寒气侵骨,然初阳微光,俯照而下,亦觉暖意缕缕,拂人心田。
郭女王容颜哀戚,眸光流转,依依不舍,心负重铅,步履维艰。于郭浮的微急催促下,方登舆而坐。揭帘回望,其目直视刘琛,情深难抑,二人相对,默然无语。
刘琛侍立一侧,心绪纷乱,离愁万绪,唯强自抑制。然时局所拘,非缠绵悱恻之时,唯将柔情满腔,深藏心底,化为胸中一缕微叹,默视张任驭车稳健,缓缓行远,携待着郭女王的身影,渐隐于尘埃浩渺之间。
“刘太守,舍妹国色天香,为家人所宠,如掌上明珠,将及笄年,芳华正茂,待字闺中。若你果有意,当循礼法,必明媒正娶,以礼相待,保其清誉。”
“倘刘太守无意于此,或不能践明媒正娶之约,亦必不轻许其事,守其清白。望刘太守三思而后行,我等兄长誓不容其受丝毫委屈、轻慢待遇,定当护其周全,勿使其受辱于世人前。
郭浮正色而言,睹刘琛哀叹,心稍恻然,然其意坚定,不复动摇。既尽肺腑之言,复顾于刘琛后,遂径直行归客栈,唯遗刘琛孤身于此,怅然若失,凝思冥想。
晨风微拂,衣袂翩翩,刘琛复叹,嘴角微扬,苦笑盈然,凝望车辙渐隐,心绪难平,五味杂陈于胸。环顾四野,唯闻远鸟偶鸣,近叶细语,伴此孤寂之时。
刘琛闭目沉思,郭女王的哀眸浮现脑海,其不舍情深,犹如利刃,镌心刻骨。然思及欲宏图大展者,岂能受困于儿女情长。惟舍方可得,不然,乱世之佳人,终化泡影。刘琛念及此,心怀释然,心若静水,及至睁目,日高悬于空,其神色坚毅,遂决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