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特殊对待
董扶之语，虽淡然无澜，然其蕴含之力，实非可轻易忽视。刘琛闻此，面色稍变，旋即便复归常态。其深知，此番际遇，非独董扶试其才学的深浅，亦乃砥砺其心志的坚韧，考验其决断的敏锐。
于是乎，刘琛深吸清气，徐声而言：“老师，文者谋略经国，武者安民戍国，二者并驾齐驱，并行不悖，相辅相成。今观大汉，疮痍满目，生灵涂炭，我等汉室宗亲，岂能袖手旁站。”
“所谓不破不立，若无武力一统，何来文治天下，我刘姓子孙，当承先祖之志，怀万民之心，共赴国难，以复我锦绣河山，重现汉室辉煌。”
董扶心内不禁讶异万分，未尝预料此年幼的少年，竟有如此敏锐的目光，能将事理剖析得如此透彻，诚令人刮目相待。
而立于一侧的刘瑁，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慷慨陈词，震撼得瞠目结舌，心潮澎湃，难以平复。
刘琛见自己的言辞已激起众人的共鸣，便索性借此良机，续而侃侃续言：
“我随家父长安救驾，身为文人，力薄难施。而秉兵重臣，心怀悖逆。大厦将倾之际，文颓武盛，欲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唯舍翰墨而执干戈。乱世纷纭，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我年幼，无力抗拒动荡，幸蒙祖父荫庇，先习经史，后投笔从戎。文武之道，兼收并蓄，以图大汉复兴。”
“我不敢忘怀戎马之志，然今既矢志拜入师门，必当竭诚随侍先生左右，研习治国平天下之略。待他日临敌沙场，誓不为匹夫之勇，而行智勇双全之策。”
此言一出，既彰显刘琛的果敢与矢志，亦显其对董扶的尊崇与深信。
董扶闻其言，颔首微动，遂接刘琛所奉的茶盏，轻啜其液，双眸闪烁，熠熠生光，于品茗之际，亦寓鉴人之意。此谶纬大师，名重一时，预度其年少门生，必将展非凡勋业。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此言字字珠玑，竟出自于你少年之口，诚令老夫刮目相看。真乃英雄出少年，后浪逐前浪之势。老夫虽阅历无数，然亦陷于固步自封之境。当世英雄辈出，老夫偶感力不胜任。”
“老夫观你自幼沉浸于诗书，满腹文章，才华横溢。鉴于此，老夫愿不吝生平所学兵法谋略，倾囊以授，供你研习。倘有疑惑不解之处，但来问询，老夫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可若记名弟子般，老夫亦不苛求你随我左右，这点，我亦将说君郎公以从其意。你所择之道，宜由你亲自探往。我惟愿你，每月至此，使我得以察你的学识增进，你可愿意？”董扶欣然而言，此弟子让其太过意外，自古成大事者，岂可徒事诵读，必当躬行实践，乃得真知。
董扶的授业法，令刘琛讶然。初以为董扶为大儒，必挟难摇之固，带凛然之威，而事实非然。董扶的开明兼容，让刘琛始料未及。
刘琛的言辞，素来老练沉稳，未料今日夸夸其谈，竟使董扶此等大儒心悦诚服，特加殊遇，致使心怀欢畅，由此得暇以遂其志。至于考核之事，于刘琛若蚍蜉撼树，微不足道。两世学问的积淀，已使其胸有成竹，无论何种诘难，皆可应对裕如，游刃有余。
刘瑁当日辞行后，二人求学路渐入佳境。然则，董扶董扶于授课三日间，惊异之情愈甚，若非亲睹，难以置信世间有生而知之者。无论文学古籍之探赜，抑或兵法韬略之论析，刘琛每抒己见，辄使董扶心生惊喜。面对刘琛的讲授，董扶深感力有不逮，自愧才疏学浅。
及刘琛倡言南阳之行，董扶慨然应从。恐久教生疑，于己之学有所不逮，更惧心境起伏，有碍于刘明的成才。
兄长博学多才，已令刘明苦其重负，而董扶教之益严，望之益高，刘明时感无以应对，唯默默承受，心怨其兄刘琛，叹为妖孽之才。
未及半月，董扶屡促其归，刘琛遂返还州牧府，独留刘明刻苦向学。
刘琛还府，先诣三叔刘瑁府所。遽然复见刘琛，刘瑁甚为惊讶，疑其逃学而归。若非刘琛持董扶亲笔书信以证，刘瑁几欲趋步刘焉书房请罪，负荆请罪矣。
“琛儿，你可诚令人讶异，此番归来，我闻父亲所言，你将不日赴南阳访求名医，不知何时启程？刘瑁期然而询，其自幼体羸弱，闻或有良医可治，不禁心怀踊跃，翘首以盼。
“三叔，此乃我迫切归来的缘由，我意已决，拟于月末之时，向祖父禀明心意，乞求辞别，继而启程赴南阳之境。”刘琛沉声而言，神色坚毅不移。
叔侄叙契，谈笑甚欢，不觉日已西斜，至午后之时。刘琛终得瞻后世蜀汉的穆皇后之颜，今则仍为三婶矣，因三叔刘瑁体羸，二人婚后多年无嗣，故对刘琛尤为怜爱。承三婶盛情挽留下，三人共膳，笑语盈盈，宛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令刘琛久违的家庭温馨，油然而生。
暮霭沉沉的小院，稍显幽静。往昔刘明在侧，欢声笑语，盈耳不绝，今朝其赴府外求学，唯余刘琛孤影，与夜色相伴。白日的暑气渐遁，夜色的微凉袭人。刘琛独倚藤椅之上，假寐其间，神态悠然，尽享此难得的暇逸时光。
正当此宁静之境，将被夜色全然吞噬之时，刘焉的重步微沉，踏破周遭的静谧，启院中小门而入。观其神色，颇有憔悴之态。
“你这小子，何其逍遥自在，我这衰朽之躯，犹为冗杂文案所困，未得片刻之暇。你既归家，亦未见有丝毫分担之劳，实令人愤懑填胸。”
“祖父，孙儿自三叔处回返，本意欲趋书房，禀报此行的所见所感。然至门外，恰逢祖父与赵司马正深论政事，不敢轻扰，故欲待明日清晨，再往书房问安。”
刘琛见祖父刘焉行近，骤然而起，轻推藤椅于侧，肃然恭请刘焉安坐。转身取一木凳，默置于刘焉背后，徐而就坐，乃缓缓揉摩刘焉稍显疲态的双肩，以舒其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