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三碗不过冈
开皇十年，隋文帝杨坚置郓州。
大业二年，改郓州为东平郡。
隋炀帝杨广倒行逆施，被李唐夺了天下之后，经历了武德、贞观、乾元年间数次更复，最终恢复东平府为郓州。
宋延唐制。
花荣一行人，已经到了郓州治下阳谷县境内。
王衍打马从前头跑回来，翻身下马，拱手道：“将军，前头有一家小店，再过不远就到阳谷县城了。”
花荣看看天色，时间还早，便道：“辛苦你了，赶了一上午的路，兄弟们也累了，吃些东西再上路吧。”
“得令！”王衍抱拳应道，走上来站到石头旁边，努了努下巴，哼道：“起开。”
石头不愿意了，他是将军亲随，牵马的事本应该是他来做。
眼看王衍来抢，石头把缰绳攥的更紧了。
“嘿，还敢跟我抢？”王衍笑骂道：“老子给将军牵马的时候，你小子过门槛还蹭卵蛋呢！”
正巧白氏掀开棉帘，从车厢中钻出来。
王衍踹了石头一脚，使了个眼色，提醒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扶二夫人下车。像个榆木疙瘩似的，也不知道将军看上你哪了。”
石头心里腹诽，却不敢跟王衍顶嘴。
心道二夫人哪用我扶，没见将军已经迎上去了么。
白氏架着花荣的胳膊，俏脸通红，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着，眼含春色，目光粘稠，娇滴滴喊了声：“老爷！”
花荣道：“前头有个酒肆，歇歇脚吃点东西。”
沿着黄土小路走了几十米，再一拐弯，便看见了王衍说的小店。
木桩围城的栅栏，里头圈着两排平房，大门开着，小店的幌子迎风招展猎猎作响，上头黄底黑字模模糊糊的写着：三碗不过冈！
花荣失笑，不想王衍说的小店竟是这家。
这也算圣地巡游了。
马贤在门口候着，将花荣和白氏朝小店里请。
靠近南边窗户的位置，已经有亲兵扫洒。
小店的掌柜和伙计抓耳挠腮的站在亲兵身后，想帮忙又插不上手，不帮忙又觉得失职。
忽然间，掌柜正郁闷着，胳膊被伙计搡了一下。
掌柜抬头一眼，只见伙计瞪着眼，张着嘴，像是被定住了。
“掌柜的，你快看！”
顺着伙计的指点看过去，掌柜的也如同伙计一般，瞪大了双眼，干张着嘴。
只见门里进来了一群军汉，各个眼神戒备。
被这群军汉簇拥着的两个贵人，仿佛是画里拓下来的神仙人物。
男的俊，女的媚，让人不敢直视。
等掌柜的回过神来时，那对贵人已经落座。
马贤找掌柜的点了些肉馒头和酱菜。
花荣心中一直有个疑问，等掌柜的上菜的时候，他问道：“掌柜的，听说贵店酒水醇厚，有三碗不过冈之称？”
掌柜的面露惊愕，陪着笑道：“村酿粗浊，上不得台面，更当不得贵人夸奖。而且这三碗不过冈的说法，早就过时了。”
白氏道：“哦？这是为何？”
掌柜的只觉得这女贵人的声音又娇又媚，听得自己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他不敢看白氏的脸，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道：“好让贵人知晓，三碗不过冈的冈，指的是小店前头的景阳冈。景阳冈上树高林深，早些时候有猛虎出没，那畜生没少祸害过往行人。”
白氏心中一惊，下意识重复道：“猛虎？”
“贵人不必惊慌，现在那畜生却害不得人了。”掌柜的知道自己失言，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这才解释道：“多亏了县里的武都头......”
还不等掌柜的说完，花荣便问道：“掌柜的说的，可是那打虎英雄，武松武二郎？”
掌柜的点头道：“正是！”
白氏眨着桃花眼，问道：“老爷认识那位武都头？”
花荣点点头，又摇摇头。
打虎英雄，天人武松。
虽未谋面，却神交已久。
见白氏好奇，花荣道：“掌柜的请坐，说说这位武都头。”
掌柜一脸局促，抓耳挠腮，站在这对贵人面前都自惭形秽，哪肯坐下。
到底是开门做生意的，迎来送往三教九流的人都见过，那张嘴更是犀利的能把死人说活了。
“说起来，武都头打虎，小的也是见证者之一。”
他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将武松的壮举惟妙惟肖的说了个遍。
“那武都头当真了不得，寻常人在小店吃了两碗酒就要醉倒，武都头连吃十八碗，又吃了二斤牛肉，在景阳冈上，赤手空拳打死了那畜生。”
咽了口唾沫，掌柜的一脸后怕道：“那畜生许有千斤重，爪子比碗口还大，牙齿有筷子那么长。吼一声，冈下的树叶都要哗哗的往下掉。”
眼看他越说越夸张，白氏娇笑不已。
掌柜的揉了揉后脑勺，尴尬的笑道：“百姓深受那畜生的毒害，山下猎户多次围捕，损失了好些人手，却奈何不得，不想被武都头赤手空拳打死。”
“老父母爱惜人才，便让打虎英雄留在本县，做了都头。”
王衍咋舌不已，再看同行的亲兵都是一脸震惊。
对他们来说，用来量化勇猛的程度通常是燕顺王英。
这两个匪首，虽然绰号一个是锦毛虎，一个是矮脚虎。
但到底不是真老虎。
现如今有人能赤手空拳打死真老虎，如何不让人震惊。
哪怕掌柜的有些言过其实，或许对打死老虎的过程有些艺术加工。
但打死老虎应该是不争的事实。
能打死老虎的，那还是人么？
花荣道：“掌柜的，我再跟你打听个人。”
掌柜的道：“贵人请说，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花荣淡淡的说道：“阳谷县有位西门庆，掌柜的知道么？”
掌柜的心里泛起了嘀咕，听这位贵人的语气，提起西门庆时可没有谈及武都头时的亲切，只怕是敌非友。
迟疑了片刻，掌柜的道：“贵人说的是开生药铺的西门大官人吧？这位西门大官人早先只是个破落户，不知走了什么门路，突然时来运转，眼下在阳谷县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头面人物，县里的泼皮和县衙中的官吏都是西门大官人的座上宾。这可是个遮奢的人物，不好惹！”
花荣心道，那就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