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慕容彦达是个庸碌之辈，主政青州数载，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的功绩。
况且青州多盗匪强人，海内皆知。
哪怕赵佶爱屋及乌，也不好贸然提拔这位自己宠妃的兄长。
花荣心道，慕容彦达给自己表功只是捎带手的事，真实的目的只怕是借赵楷之口，告诉赵佶，别忘了我这位远在青州为陛下牧民的大舅子。
正因为如此，慕容彦达只怕要狠狠的吹嘘一波。
越是把花荣吹嘘得天花烂坠勇武无双，越能凸显自己的功劳。
如此说来，倒真是件好事。
他正盘算的时候，许敬催促道：“将军，事不宜迟，不好让贵人久等！”
花荣却没打算立刻启程前往青州，而是要回家一趟。
“既是去见贵人，没有两手空空的道理，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花荣交代许敬一声，出了营帐。
回到家中，也顾不得跟崔氏寒暄。
“把白氏炒好的绿茶装上些，挑最好的，我有用。”
崔氏不敢耽搁，连忙去挑了些品相最好的茶叶打包装好，交给花荣，随口问道：“大哥要出门么？”
“嗯！”花荣点头，解释道：“嘉王祭孔路过青州，慕容知府欲向嘉王献媚，不知怎地想起我来。”
崔氏朱唇微张，美目中满是惊喜。
“这是好事啊！”
随即又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咬着朱唇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拢起腮边一缕秀发卷在手指上，眨着杏眼扭扭捏捏的问道：“我能跟着大哥一块去么？”
“这......”花荣有些犯难。
慕容彦达催得急，可没什么时间准备。
况且此去青州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崔氏低着头，小声道：“我听说，慧明禅院的送子观音最是灵验。”
花荣心道，这件事上，求神不如求我。
“你却是拜错了菩萨！罢了，既是想去，便一块去吧，只当去青州散散心。”
崔氏大喜，撑着花荣的心口抬头道：“大哥稍等，我去喊白氏。”
正好上次白氏要到慧明禅院给父母上香一事遭遇变故耽搁了。
花荣骑了一匹马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张望。
石头拿着鞭子赶车，车厢里传出崔氏和白氏叽叽喳喳的声音。
看得出来，两人都很兴奋。
在大营门口和许敬汇合，后者见了，惊得目瞪口呆。
花荣有些尴尬，也并未解释。
许敬后知后觉，打着哈哈道：“将军，启程么？”
花荣点点头。
许敬回头一招手，对着一小队亲兵喊道：“出发。”
队伍中有女眷，走的并不快，一路晃晃悠悠，远远的能看见青州城轮廓时，太阳已经偏西。
进了城，找了家酒店安置女眷，留下亲兵照看，这才往慕容彦达的府上。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可在这青州，慕容彦达简直比土皇帝还神气。
许敬足足塞了好大一个门包，那斜着眼的门房才将花荣二人放进府中。
二人刚进门，府上的都管闪身出来，陪着笑道：“二位，贵人和我家老爷等候许久了，快随我来！”
一直被引到书房，都管转头看了许敬一眼，道：“虞侯远道而来辛苦了，随我下去吃杯茶吧。”
说罢，又对着花荣做了个手势。
“花将军，老爷和贵人在书房！”
花荣和许敬对视一眼，默契的点点头。
待花荣走到台阶下，站岗的士兵面无表情的开了门。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门里谈笑正欢的一老一少同时住嘴，把头转过来。
电光火石见，花荣扫了一眼，便低下头。
年老的那人白白胖胖，须发稀疏，敬陪客位，一脸谄媚。
年少的那位身形消瘦，弱不禁风，嘴角和眼角带着傲气，倒有一副才子模样。
士兵提醒道：“请将军唱名！”
花荣会意，走到门里，躬身抱拳，朗声道：“昭武校尉，清风寨花荣，拜见王爷，拜见府尊。”
“花将军不必多礼。”还不待赵楷开口，慕容彦达便眉开眼笑的起身相迎，招手道：“快给花将军赐座。”
花荣道：“府尊抬爱，末将惶恐！”
慕容彦达将花荣扶起来，越看心里越欢喜，嘴里更是不吝溢美之词。
“果然是人中龙凤。”
一直沉默的赵楷开口了。
“令尊是哪位？”
这五个字一落地，不仅花荣，便是慕容彦达都愣住了，瞠目结舌。
花荣一头雾水，迟疑的看向慕容彦达。
慕容彦达使了个眼色，提醒道：“王爷问你，如实说来就是。”
花荣道：“家父讳信。”
“花信？”赵楷呢喃一声，目露迷茫之色，小声嘀咕道：“没听过！”
不是朝中宿将，又不是出身名门，只是一介粗鄙武将，赵楷便有些兴致缺缺，想随便打发了便是。
摆摆手，敷衍道：“来呀，赏他！”
花荣心中恼怒，下意识攥紧拳头。
这便是那传言中有状元之才的皇家麒麟儿？
如今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便是慕容彦达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却只能硬着头皮帮忙找补。
“王爷快人快语，花将军，还不谢恩？”
“谢王爷赏！”花荣咬紧牙关，眼神泛冷，从舌缝里吐出几个字，再抬头时，已经换上一副笑脸，拱手道：“末将有份薄礼，想孝敬王爷，还望王爷笑纳。”
赵楷皱眉，心中有些不耐烦。
粗鄙武夫，哪怕是想附庸风雅，只怕也是东施效颦，惹人笑话。
不过慕容彦达却帮腔道：“既是有所准备，赶紧拿出来，让老夫也长长眼。”
花荣闻言，从袖中摸出一只小瓷瓶，捧在手心呈给慕容彦达。
慕容彦达捡起来打量一番，拧开瓶塞，咦了一声。
随即心里苦笑，好花荣，你还真是诚实，说薄礼就真是薄礼。
最下等的散茶怎么好意思拿得出手献给王爷？
这下就是老夫想帮你打圆场都没法圆。
不想赵楷却耸了耸鼻子，从座位起身，径直走过来，夺过瓷瓶，目不转睛的看着。
“这是茶？”
花荣面无表情的回道：“王爷英明！”
慕容彦达也发现异常了。
这瓷瓶中的茶，清香四溢，余味悠长，倒不像凡品。
他心中大喜，忙吩咐着要让人拿下去烹煮。
不料花荣摇头道：“府尊且慢，若要烹煮就是暴殄天物。末将的茶，要泡着喝才算上佳。”
说这话时，花荣有意无意的看向赵楷。
后者到底是个年轻人，处在正好奇的年龄。
此时见花荣卖关子，赵楷已经抓心挠肝，不等慕容彦达开口便对花荣道：“休要多言，你快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