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3
第二天一早,我听到客厅传来争执声,我起床查看。
是我的亲生父亲在铲墙,而母亲在一旁阻止。
白天的光线才让我看清这墙上贴得是什么,是奖状。
毫不夸张得说,它们像墙纸一样,贴满了一整面墙,彼此之间甚至没什么缝隙。
单是看着这些,我就知道,她是如此努力的优秀和刻苦,而她曾经的家人也在默默守护她的梦。
我想起我在从小的家里,也有这么小小的一方属于我的天地,里面放满了许多证书和奖杯,可我临走时,那里已经在打新的衣帽间,不知道那些东西被丢去了哪里。
“你不要再铲了,以后楠楠回来看到得多伤心啊?”
“那现在千千看到能好受吗?”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你叫我怎么办啊?”她的声音都带了一点哭腔,可铲墙的那双手并没有丝毫的停歇。
“等你的手心接你的电话再说吧。你起开点,灰全落你身上。”
没一会儿功夫就铲掉了半面墙,他一回身看到我站在房门口,向我招了招手,指着地上的一块木板说道:“这个挂在这墙上怎么样?我用给你做床剩的木头拼出来的,是不是挺有艺术感?”
是挺有艺术感,木板画,很大一块,几乎可以占据半面墙。
他又指着屋外说道:“去看看爸爸给你新做的床,今年流行的公主风,给你做的两米四的,够大吧,你可以在上面翻跟头。”
到底谁会在床上翻跟头这件事终于在晚上被证实了。
他从床头翻到了床尾,然后对着傻站在床脚的我说:“闺女,你来试试,绝对不会掉下去。”
我真的试了,也确实没有掉下去。
他在一旁乐道:“咱俩像那个北京名小吃,驴打滚儿。”
4
这天晚上我睡得很好,在这张独属于我的床上。
事情发生到现在一个多月了,我几乎没怎么睡得好,害怕、忐忑、不安和焦虑的情绪一直充斥着我。
前面的二十几年全部被推翻,离开那个家时我没有带走任何一件可能不属于我的东西。
看似很大的行李箱里只放了几件实验室的工作服以及两套临时买的睡衣。
我用了二十多年的副卡被停掉了,睡衣是用打工的钱买的,廉价但真的属于我。
我喜欢这种不会被随时剥夺的物权关系,它让我有安全感。
手机在行李箱的角落亮起,其实我已经两天没看手机,微信和电话早就被打爆,多大都是昔日的朋友。
没有一个是从前的家人发来的。
我苦笑了一下,我原本还打算,如果他们打开电话,我一定要装腔作势的等他们打满五个再接。
可一个都没有。
爸爸妈妈、哥哥、爷爷,他们仿佛从那个时间点开始,彻底的从我生活中消失了。
手机里有不少陌生的短信,它们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这两天过得好吗?这种一贫如洗的生活过得还习惯吗?我过了二十几年,现在也该轮到你了吧?”
“你这个偷走别人人生的小偷真是可恶至极,还妄想待在我家,跟我抢爸爸妈妈,简直是痴人说梦!”
“乖乖待在农村让我眼不见心不烦,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 什么来!”
“对了。你别看你亲爹亲妈很穷,他们还犟得很,你妈到现在还在天天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呢!偷走别人的人生结果却连自己的人生都丢掉的感觉怎么样?”
我又一次把手机静音了。
5
回到学校是一个礼拜后。
我的研究生导师正在组会上大发雷霆,说他这次申请实验基地失败了,原因是竞争组里来了个关系户。
有个师哥说道:“我最烦这种了,而且对面很阴险,一直压着消息到最后才公布,就是怕我们申请别的基地。”
最后还是导师宽慰我们:“我就是发个牢骚,我继续再申请新的,时间上可能会有点耽误,大家最近尽量把事情都安排好,做好二十四小时奋战在一线的准备啊。”
几个人垂头丧气地从导师办公室出来就碰到了传说中的竞争组。
站在中间那众星捧月的人正是如今的许家大小姐许千金。
她比初见时气色要好上许多,从上到下的行头无一不彰显她如今受宠的身份。
单说她手上戴得那个玉镯就价值好几百万,听说是奶奶的遗物,当初有人从保险箱里拿出来,笑眯眯地对我说:“这是给千千准备的嫁妆。”
我不愿意跟她正面交锋,转了身准备从另外一条路走,她不依不饶道:“这不是许千千嘛?”
“怎么?许大小姐也有申请不到的基地?哦不对,你现在应该叫李千千了。”
“是不是大家都知道其实你是冒牌的啦,所以根本不给你啊。”
周围人的眼神透露出好奇和探究,只见她扬声对着我的组员道:“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跟她一组,她的课题组永远申请不到你们想要的基地的。”
学长义愤填膺道:“凭什么?我们是根据之前的成果申请的,我们资格是达标的!”
她挑眉一笑:“那你们现在申请到了吗?如果你们把她踢出课题组,我保证你们很快就能申请到基地。要知道现在全国有多少实验室盯着这块大肥肉呢,争分夺秒才是王道,不然就算你们现在手握尖端成果,被人弯道超车也不是不可能。”
此时,我身后传来导师不疾不徐的声音,说了句让许千金暴跳如雷的话,而我们课题组的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6
“有个空置的基地就在附近的乡下,下午没事的话我们一起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