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杳杳仙人迹，玄玄太上篇
看到石坚从外面走进来，太玄道人的面上也现出和蔼微笑，问道：“清虚已练完功了？”
石坚点头道：“已经练完了，师父你稍待，我马上准备早餐。”
说罢，他便快步走到西侧用作厨房的小屋，手脚麻利的开火做饭。
石坚前世孤身在异乡谋生打拼，一半为了节省些花销，一半为了不委屈肠胃，久而久之锻炼出一手不错的厨艺。
三年前他被太玄道人收留，自然没有好吃懒做的道理，便抢着包揽了这座小小道观的各种杂务，其中便包括料理一日三餐。
也不知太玄道人以往的饭食如何，反正在试过石坚的手艺后便赞不绝口，以至于石坚有些怀疑他老人家后来将自己收为弟子，未必没有看重他厨艺的因素。
因为昨天刚刚去了一趟太平县，所以今早他要做的是前世游黄山时吃过的一种有名的风味小吃“太平面条”。
这种小吃在前世据说有四十多年历史，在黄山附近深受欢迎，石坚因有自己做饭的习惯，还特意了解过这种面条的做法，虽不可能拿到人家一些独家的配方秘诀，却也了解了一个大概。
此刻他结合了自己的理解做起面条，自信与正版相比也该各有所长。
起码他在和面、揉面、擀面时用上了“太极拳”的手法劲力，做出的面条该比原版更柔滑筋道几分。
在灶台前行云流水地一阵操作后，热腾腾的面条出锅盛在一个大陶盆中，又有笋丝和卤肉两种色香俱佳的浇头盛在两个粗瓷大碗里，再将提前腌制贮藏的生姜、豇豆两种爽口酱菜装在两个碟子上。
石坚搬出桌凳，摆在殿前的廊檐下，将饭菜和碗筷摆好，先给太玄道人挑了一箸面条，淋上笋干泡发切丝做成的浇头。
太玄道人自己常年茹素，却知道石坚如今正处在打熬身体的阶段，修炼及成长所需的消耗大都来自饮食，所以并不禁止石坚开荤。
他拿起碗筷，微笑道：“为师年纪老迈，胃口有限，吃这一碗便已足够，你也快吃罢！”
石坚答应一声，也没有和师父客气，径直将那陶盆移到自己面前，卤肉和剩下的笋丝都倒在里面，然后便是下箸如风卷残云，张口似气吞山河。
太玄看他吃得酣畅，自己也似有了胃口，嗦一口面条，吃一口酱菜，再喝一口面汤，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等师徒二人不差先后地停箸时，桌子上所有器皿都已只剩些残余汤汁。
石坚请太玄道人暂坐片刻，自己拿了餐具到厨房清洗干净，又用灶上的热水泡了一壶茶送来。
他每日攀援丹霞峰绝壁，有一次发现了一株生长在崖壁上的茶树，采摘了一些回来炒制后，发现品质却绝不逊色于侯静山“沁馨堂”中遐迩闻名的“太平猴魁”，便多备了一些孝敬师父。
太玄道人接过石坚递过的茶盏，指着身边的凳子让他坐下，浅啜了一口甘生舌尖、馨沁心脾的清茶，悠然道：“清虚，你来这餐云观多久了？”
石坚一怔，随即答道：“弟子是永熙二十四年二月惊蛰之夜被师父收留，如今是永熙二十七年八月初五，屈指算来已是三年又六个月。”
太玄道人颔首道：“一晃三年有余，你功夫火候已足，在中秋之前将肉身淬炼到浑圆无漏，引气入体成就人仙，该是水到渠成之事。”
“师父你？”石坚瞠目结舌。
听师父如此明白剖析自己修行的虚实，他哪还不知道自己终究是看走了眼。
太玄道人叹道：“有了人仙之境的修为，虽然天下渐生乱象，你也足以安身立命，所以咱们师徒也到了分别之时。”
石坚大惊，一时却顾不上追问师父的底细，从凳子上跳起来抓住他的衣袖道：“好好地师父你要去哪里？”
他孤零零来到这一方世界，如今就只有一个视为亲人的师父，自然舍不得轻言离别。
太玄道人抬手在他手背上轻拍了几下，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为师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将来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为师……总不能看顾你一辈子。”
石坚沉默半晌，终于接受了不得不与师父分别的事实，却又试探着问道：“弟子将来若思念师父，该到何处寻访？”
太玄道人用手指着他笑道：“你这小子，刚刚冷静下来便开始耍弄心机，想要借机套出为师的跟脚吗？”
石坚面现尴尬之色，只是干笑却不说话。
太玄道人叹道：“也罢，既然是师徒一场，总不成让你一直糊里糊涂。为师的身份，便在送给你的那部拳经上。”
石坚瞬间恍然：“原来师父便是那位仙人许宣平。”
太玄道人正色道：“那‘三世七太极拳功’凝聚为师毕生修炼心得，今后你还须用心修习。你修为每进一层，这功法自会多显现一层妙用。若修行上遇到什么难解的困惑，可从此书中寻找答案。此外这葫芦里有你三年前遗失的一些东西，却要等成就人仙后才能打开察看。”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书册和一个拳头大小的葫芦，轻轻放在石坚手中。
石坚低头看时，葫芦色呈紫红，表面绘有太极图案，书册封面上则题着《太上感玄篇》五字。
他见这字墨迹尤新，又认得这是师父的笔迹，心中感动莫名，当即后退几步向太玄道人郑重拜谢。
只是等到他拜罢抬头时，太玄道人赫然已凭空消失。
石坚望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凳子愣了片刻，再环顾了这座前一刻还充满温馨如今却冷冷清清的道观，心下不免黯然。
等到勉强收拾了心情，他先看了看紫红葫芦，见顶端的盖子与葫芦嘴果然浑然一体般打不开，又翻开手中的书册略看了几页，两条修长剑眉登时皱成一团。
原来这部《太上感玄篇》中所写的并非什么修行之道或斗战法门，而是阐述对宇宙时空、阴阳五行、天地演变、万物生灭等最基本又最深奥造化至理的感悟，玄之又玄，晦涩艰深，这些文字单独拿出来石坚都还认识，但连缀成文后只看了这几页，立时感觉头皮发麻复又头大如斗，素日自诩还算聪明的脑子很有些不大够用。
石坚合上书册估算了一下篇幅，全文约莫也就在五千字上下，但他担心自己可能终其一生也不能将这五千言读通悟彻。
只是他心中又有清晰的预感，不管将来自己在修行之路上遇到怎样的疑惑，都能如师父所言，在这五千言中寻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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