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因果
“你说什么？”
过了差不多三息的时间，老道士才反应过来，满脸惊异的问着。
宋黎有些愧疚道：“其实我也不该打碎那尊神像，纵使我爹娘……我也不该冲着一尊神像撒气。”
少年不忍说出离世二字，便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了起来。
老道士却是能听出宋黎可以省掉的二字，只是他的注意力却并不在少年的爹娘身上。
他惊讶的是，少年家里竟然曾经供奉过一尊神像，并且少年还亲手打碎了祂，那该是多么大的因果？
在缺月城之外，打碎神像是“渎神”重罪，先不说会遭受什么惩罚。如果在离国之内，若是有人蓄意打碎一尊【雨师】神像，【雨师】不会对那个人降下神罚，而是对一地降下神罚，三年大旱滴水不降都是轻的，若是祂真正动怒，那一地都要变为泽国，所以在离国之中无人敢轻易打碎神像。况且与一尊神灵结下大因果，可不是什么好事。
老道士有些不寒而栗，刚刚他以秘法观测了少年的气数，确实在城中十分显眼，即使这泼天的大雨，也盖不住那耀眼的气数。
所以他才将少年拦下，在为少年“卜算”了之后，他感受到了少年与那位雨师殿大祝有很深的因果，也感受到了少年的“死劫”，所以才将那个活命的法子告诉他。
可眼下他真的有些怀疑，这个少年跟这片天地曾经的主人有什么很深的联系了，能在这城中供奉神像，这个少年的位格绝对高的不可思议，这也就能解释为何少年的气数如此耀眼了。
这个少年才是真正得这片天地气运所钟，他甚至起了将这个少年收作弟子的心思。身上有大气运，天赋超绝，得一片天地所钟，这不正是他这一脉修行的天纵奇才吗？
正这样想着，老道士继续探查着宋黎，可很快他又不解的皱起了眉，几乎是下意识说道：“为什么？体内的真炁竟然孱弱的可怜，看来是走不得炼气一道……不，不仅是炼气，巫祝也不可能，就算是走武夫一道，都会千难万险。”
老道士一连串的话砸的宋黎有点懵，可他却听出了，老道士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他天赋不好。
老道士没有在意宋黎，继续自言自语道：“按理说……不可能，分得这片天地这么多的气运，身上还牵扯着这么多因果，为何天赋……”
老道士似乎终于注意到自己的话可能打击少年，当即笑呵呵的找补：“哎呦，贫道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小哥可别往心里去。”
语毕，雨水重新落下，老道士手中那微微摇动的卦幡也恢复平静。
这次宋黎成功抽回了手，只是无奈笑道：“天赋如何皆有天定，我并不在意，我也未必有修行的机会，就算真有……无非就是多走些路。”
听得少年这般说，老道士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一枚小银鱼，看着十分精致，而后递给了宋黎，说道：“这权当是贫道失言的赔礼吧，戴上这个小玩意，说不准运气能好一些呢。”
宋黎却摆摆手，拒绝道：“赔礼就不必了，一句话也碍不着什么。”
见宋黎拒绝，老道士明显有些失落，他继续说道：“不要就算了，你不要别人抢着要。既然如此，你就把这卦的钱结一下，这一卦要……十两银子！”
还没等宋黎回答，老道士当即故作大度的摆摆手：“不过想来你出门匆忙，应当是没带银子，就先欠着罢，下次一块算……”
老道士还没说完，宋黎就从衣兜里拿出了那个十两的银锭，此次他若是活不下来，这银子拿着也是无用，给这个老道士权当是做了件善事。
宋黎一边将银子塞到老道士怀里，一边念念叨叨：“这银子给你，十两银子够你置办些营生了，以后可莫要在城里行骗，这城里有人最见不惯靠卜算行骗的，你若是让他们撞见，少不得要挨一顿打！”
老道士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拿着手里的银锭，收也不是，还也不是。
他刚刚特意开了一个高价，他这一卦按说应当价值“万金”，可他却不想与少年结那么大的因果，所以便开了个中规中矩的“十两”，可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真能随随便便拿出十两银子，还毫不心疼的就塞给他。
如今他收了这个银子，就算是了结了这个因果。
“小哥，你不是觉得我是骗子吗？快把这个银子收回去，卦金欠着也行啊！”老道士急忙想将银子塞给宋黎，可却被宋黎躲开。
“这银子你就收着吧，你都说我有血光之灾了，以后大概也用不到了。”宋黎没接这个银锭，反而以老道士刚刚的话反驳他。
老道士此刻欲哭无泪，刚刚他怎么就没反应过来，接了这银子呢？
若是宋黎自己拿回去，这桩因果就还在，可若是他逼着宋黎拿回去，那可就不算数了。按理说少年看着也不像富贵人家，可连十两银子都能随手掏出，而且竟然毫不心疼的就给了他这个“骗子”。
这孩子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等等！”老道士见宋黎又要走，连忙小跑上前，拦住了他，说道：“要不让贫道再给你算一卦，或者把剩下那个方法告诉你？”
闻言，宋黎眉头微皱，当即拒绝道：“别！我身上可一文钱都没了，况且我也不好奇那个法子，您还是换个人骗吧！”
宋黎不想在理会这个老道士，快步朝着东城走去。
老道士有些无奈，他确实也无法再卜一卦了。【蔽天幡】一日也就只能用这一次，若是在这雨中说出有关那位雨师殿大祝的消息，恐怕下一秒就会被他察觉，到时候他便也得暴露在大祝的神通之下，再难隐藏了。
他仔细权衡着利弊，最后只能谈一口气，道：“现在若是暴露，还为时过早，我可不想被那群……盯上。”
看来只能再找机会与这个少年结一桩因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