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相遇
北荒县。
一片荒芜的山丘上，破败的庙宇孤独地矗立着。
荒天剑庙。
岁月无情地侵蚀着它的身躯，四处满是斑驳的墙壁和风化的石雕。
庙宇的大门早已不见，只剩下残破的门框，仿佛一张张开的大嘴，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走进庙内，一股潮湿和霉味扑鼻而来，虽被整饬，但这些痕迹，已无法消除。
这座破落的庙宇，虽然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庄严和神圣，但它依然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土地，见证着历史的变迁，等待着那些愿意聆听它故事的人。
这个人，似乎已经来了。
余风霜第一次来到这个与自己统领的宗门同名的庙宇。
作为早已入道的修士，余风霜不是没有听过这位剑仙的名字。
当时他想的是，这个名号为何不属于自己。
倘若自己拿到了那柄传说中的大荒神剑，自己一定也能如这位剑仙一样扬名立万。
听说他还是从新崖山以南而来的，那广袤的大楚朝，想必会有许多供奉自己的庙宇。
直到他竟然真的得到了那柄大荒神剑，却为了建宗立派，收到更多的徒弟，不得不借用了这位剑仙的名头。
“师父，为何你从来都不去荒天剑庙见一见剑仙？”
那个自己最看好，却离经叛道，甚至从自己的宗门离开的大弟子，曾经这样问过他。
他当时没有回答，此刻却彻底知道了答案。
因为他羞愧。
他愧为大荒神剑如今的主人。
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主人，因为直到现在，他仍旧只是借神剑的力量，而非能真的控制这柄神剑。
“不必愧疚。”
庙宇中的角落里，却突然有声音响起，这声音的主人，仿佛看穿了他的一切想法。
“连他自己也不能控制大荒神剑。”
“你手中的，也不是真正的大荒神剑。”
然后余风霜就看到了角落里那个站着的少女——她明明一直站在那里，却只有说话之后，他才见到。
“此言何意？”
余风霜的身后，大荒神剑已经显现，他没有敌意，只是听到这句话，觉得心中有什么关窍打开了，只是那关窍后面却仍旧看不清，摸不明，所以他本能地唤出大荒神剑，想要一探究竟。
“大荒神剑，自出现以来，就不是作为兵器，而是祭器。”
那少女的黑瞳映照着余风霜身后的神剑模样。
“无人知道它从何而来，但触摸过它的人，向它渴求力量的人，便能获得力量。”
少女一伸手，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荒莽气息凝在她的掌心，随后缓缓化作大荒神剑的模样。
余风霜的双瞳聚焦，大为震惊——他的宗门之中，也只有自己和已离去的顾飞宇两人可以不需要借符箓驱动大荒剑息，这少女却伸手就令大荒剑息凝成神剑的模样，修为简直与自己一般。
但少女手中的大荒神剑刚刚凝成，就立即散开，不复存在。
“但大荒神剑，想来不愿与其他力量共存，除了那个人以外，我还从未见过有第二人可以做到，连荒天剑仙也不曾试过。”
少女说罢，回头看着供台上的剑仙。
她还是背弃了救命恩人的期盼，她终究没有使用大荒剑息，而是重新拾起了如今在她手中的黑色长刀。
“你还有什么事吗？”
少女愣了片刻，头也不回地问身后这位长须修士。
解答他心中的疑惑，只不过是希望他尽快离开。
“我在这里等一个人。”
余风霜摇了摇头，他感觉到这个少女想要自己快点离开，但他确实不能离开。
他也不是想要知道这些答案才来到这座庙宇的，本来，若非他如今唯一看重的徒弟说要在此地见他，他是决计不会来的。
“是吗？”
黑瞳少女轻叹一声，自己也已经在这里等了近一日了。
本来以为多等个半日就行了，但她现在隐隐感觉，这个多等的时间，要遥遥无期了。
等人原来是如此令人焦躁的事情，这还是头一次明白。
“姑娘也是在等人吗？”
余风霜在这位解答了他疑惑的少女面前，倒是保持了长者的风度。
“是的。”
好巧不巧，就在荒天剑庙不远处的山道上，两人等待的对象，竟然相遇了。
只不过，其中一方选择避着另一方。
“又回到这个地方。”
苏洛明踏着夜色，带着云镶玉，缓缓走向那座传说中的古庙。
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老长，而云镶玉则如一缕轻烟，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他们穿过了蜿蜒的小径，两旁的荒尘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庙门前，苏洛明的目光忽然捕捉到了什么。
他停下了脚步，眉头微微一皱，目光在四周扫视。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某处，那里的仍有荒尘未曾落下，似乎有人匆忙通过的痕迹。
云镶玉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仿佛也在为苏洛明注意到的事情感到担忧。
“既然来都来了，何必躲着不见？”
苏洛明却从来不为这种事担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声音很熟悉，苏洛明知道是谁，自然是柳尘烟。
“可能是因为我们都已经算是荒天剑仙的传人了吧。”
苏洛明并没有曝露自己来此真正的缘由，柳尘烟已是如此的状态，他实在不想让她感觉，自己只是一个意外，一个顺便，对这个已然舍弃了自己一切的女人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你为何来此？”
苏洛明开门见山，并不给柳尘烟留下追问她的话口。
“不过是祭奠一下故人罢了。”
“那为何，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在此？”
苏洛明指的自然是柳尘烟的“恩师”，荒天剑宗的宗主，余风霜。
这位宗主可不是已故之人，还不需要自己的弟子前来祭奠。
“用我师父的一些东西，祭奠师兄。”
柳尘烟现身，来到了苏洛明的前面，将目光投射过去，正是不远处的荒天剑庙。
“你师兄，不会开心的。”
苏洛明轻轻摇了摇头，他还记得，顾飞宇临终之际，对自己的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