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造反

“放饭啦，放饭啦！”

黑煞总管做完安排，不多时，洞中响起尖锐的吆喝声。

群妖训练半天，早已觉得饥饿难耐，闻言无不露出喜色。

姜辰早晨刚喝了鹿血，倒是并不如何，但公家的饭不吃白不吃，遂也跟着进洞。

骷髅洞妖魔的规模不大，总共也就一百来号人的模样。

隔壁波月洞倒是强盛些，有一百七八十号人。

在妖怪山头里面，这样的规模是大多数。

如“狮驼岭、花果山”那种动辄四五万、十万妖兵的情况，反而极其罕见。

为何？

还不是因为养不起。

妖怪食量大，山中禽鸟走兽若是不够吃，就得出现“妖吃妖，怪吃怪”之类的景象。

因而各山妖王都会有意识的控制领地内的小妖数量。

如果控制不住，就得向外部扩张，否则便会自相残杀。

碗子山波月洞的虎口大王即是如此。

姜辰随着众妖入洞，到饭厅依次排队。

打饭的是头蜈蚣精，四五百年道行，已炼的初具人形。

其上半身是妖冶美丽的人类女子模样，长发披散，眉眼如画。

唯独长着六只手臂，丫丫叉叉，十分怪异。

下半身则蜿蜒若长城，生有百足，走起路来没有声音。

此刻其面前放着一大一小，两只热气腾腾的木桶，手里端着一只大马勺。

每走过一只妖怪，便在大桶里为其盛上一勺肉粥。

那粥里一锅乱炖，有蛤蟆、小鹿、獐子、野猪、野菜等等。

胡乱捣成稀泥，煮的乱七八糟。

美味谈不上，享受更别提，但妖怪们依旧吃的有滋有味。

姜辰手里端着只木碗，随着队伍慢慢往前挪动。

他的前面是一只蝙蝠精，也是个喝血的主儿。

轮到对方时，蜈蚣精在小桶里盛了一勺鲜血给他。

蝙蝠精喝了一口，突然“呸呸”吐了出来，不满的道：

“吴娘子，这血为什么寡的跟水一样？”

“血水血水，自然不是血就是水咯。”

吴娘子两只胳膊叉着腰，表情不耐烦，另一只手挥舞马勺，催促道：

“下一个！”

蝙蝠精见状，不肯让路，忿忿不平的骂道：

“这几天饭食越来越少，咱们兄弟每天都饿着肚子，你还要在血里掺水，你是想饿死我们吗？”

他的话很快引来一片附和，大概众妖最近都饥一顿，饱一顿。

胆子大的敢下山捉些吃食，胆子小的只能躲在洞府，日日担心虎精杀来。

此刻听见他抱怨，纷纷鼓噪道：

“就是就是，早晨一碗肉粥，下午再混点汤，谁家饭是这么做的？”

“我每天操练都没有力气，巡山还要提心吊胆。”

“我看他们伙房里的吃食就从来没有少过，反而我们缺斤短两。”

“这骷髅洞要是养不起，咱们就投别家去！”

群妖喧嚣嚷闹，声音传入内洞。

其时。

黑煞大王正同白骨夫人汇报昨夜虎妖入境之事。

闻得声音，他脸上不禁露出苦色，向上告道：

“娘娘，这几天波月洞的妖精时常入白虎岭打秋风，他们多吃，咱们就要少吃。”

“如果再这样节衣缩食下去，恐怕麾下的小妖们俱要埋怨逃散大半，到时候咱们再难同波月洞抗衡了。”

上首石座上。

白骨夫人静静端坐，其已修成不化骨，善能变幻人形。

乃是个容颜艳丽，顾盼生辉的模样。

只见其：

云鬓如绽牡丹花，年约三十韵芳华。

圆眸璀璨映星月，樱桃小口似丹霞。

身姿婀娜前凸后，曲线玲珑韵味佳。

黑衣袅袅映尘世，恰似仙娥落凡家。

好一个国色天香之貌，闭月羞花之容。

听见汇报，白骨夫人轻轻站起，高挑的身段如一头傲凤，一步步走下台阶。

“不必惊慌，那虎口大王麾下有两位统领，一个虎先锋，一个狼统领。”

“我已同狼统领谈的妥当，只待时机一到，便齐齐发难，剿灭那群虎崽子。”

“可是……”黑煞总管欲言又止：“听说那狼统领一直对虎口大王忠心耿耿……”

“呵呵，这你就想的差了。”白骨夫人瞥了他一眼，冷笑道：

“狼性狡诈，忠心不过是其一时的伪装而已。”

“况且虎口大王子孙众多，以往吃喝用度净捡着虎族儿郎赏赐，其他人早有怨言。”

“那狼统领麾下也有一帮狼崽子，整天嗷嗷待哺，你觉得他们又能忍到几时？”

妖魔之中，素来也爱拉帮结派。

同妖为大派，同族为小派，远近亲疏各有不同。

强如孙悟空，在天兵天将捉住其麾下的七十二洞妖魔时，也曾说过：

“我同类者未伤一个，何须烦恼？”

黑煞总管恍然大悟，没想到白骨夫人已经早早开始布局，忍不住大赞“娘娘高明”。

而后又问道：

“既然您早有计划，不知咱们准备何时动手？”

白骨夫人沉吟数秒：

“虎口大王道行与我相同，只是他本相天生克我鬼道。”

“汝等再等半年，待我炼成白磷剑，就是那虎崽子的死期。”

黑煞总管恭敬应是，乖乖退出内洞。

到了外面，群妖众鬼仍自闹的气势汹汹。

眼看即将发生一场动乱，姜辰饭都顾不得吃，忙往人堆里挤了挤。

白骨夫人还没死呢，这些家伙就敢大吵大闹。

再不离远一点，真怕待会儿血溅到自己身上。

果然。

没过多时，洞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其中还有黑煞总管愤怒的咆哮：

“不好好吃饭嚷嚷什么？谁在吵？谁在吵？！！”

声音隆隆，直将群妖喧嚷都压的低沉。

紧接着，

狰狞鬼大步迈进，铜铃般的眼睛四下里扫视，模样恶形恶相。

觑见蝙蝠精梗着脖子要说什么，他手中钉锤挥舞。

也不管青红皂白，更不顾三七二十一。

先一棒砸向对方。

噗——

重棒落下，血肉横飞，离的近的小妖直接被血泊洗个满江红。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快到众人都来不及反应。

饶是姜辰早就知道他的凶残，也被惊的后退。

一时间，空旷的伙房落针可闻，只有大家紧张的呼吸声。

对于自己造成的效果，黑煞总管很是满意，狰狞笑道：

“嫌不够吃是不是？”

他回头望向吴娘子，指着地上的肉酱道：

“把这些一起煮进锅里，往后谁觉得不够吃，都下锅煮了。”

吴娘子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百足簌簌爬动，扑上前拢住那一团血肉，扔进大木桶。

接着不顾生熟，拿着马勺使劲儿搅拌，好好的一口大锅饭，硬是搅成血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