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三年

我出生的那年是93年。这年死去了好多名人，其中最令人惋惜的就是奥黛丽。一百多年前，法国作家雨果写了一部著作，来讲述法国大革命，那本书叫《九三年》。我出生后一年，社会发生了很多变化。首先是发生在摇滚界，大陆出现了“魔岩三杰”，张楚的演唱会开到了香港红磡，当张楚带着红领巾在台上问：香港的女孩，你们漂亮吗？台下一片沸腾。那个时候还有崔健，郑钧，许巍。中国摇滚界一篇沸腾。另外美国的电影也拍的不错，这一年出了《阿甘正传》，《肖申克的救赎》，《这个杀手不太冷》等优秀作品。但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和这些没有什么关系。写这一段废话，纯粹是为了体现下本文构思宏大，立意深刻。

（1）

学校两类人最拉风。一类是成绩优异的学霸，这类人成绩优秀，深得女孩子欢心，校草大多出于此。一类是学校的扛把子，这类人身后总是跟着一批小弟，做事有些不羁，更像个小混混。我更喜欢后者，因为我们的主人公就是这样的。我亲爱的读者，主人公不都主角光环吗？

六月的窊大是热闹的，校园里是不是会出现穿着学士服的年轻人到处搔首弄姿，当然可以理解，因为他们的青春就要玩完了，年轻嘛，总需要祭奠一下。这个时候也是学校宿管阿姨最头疼的日子，因为到了毕业生离校的那一天夜里，十二点一过，宿舍区就会炸开了花，毕业生疯狂的将暖壶，洗脸盆从窗户扔下来。在这最后的一个小高潮后，年轻人们就散了，各奔东西了。阿姨说：终于消停了。另外一个阿姨说：秋后的蚂蚱蹦蹬不了几天了，又有一批年轻人要默默的享受生活的馈赠了，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怀念这里的。

校门口一批人在焦急的等待。人群中有人说：他怎么还不来？

“是不是睡过头了”

“我看有可能。”

“也有可能是和学妹告别呢！”

“我看有可能”

“也有可能是坑别人吃饭呢！”

“这个最有可能”

大家一片笑声，突然人群中变得沉默了，学生会主席段美美来了，跟大家说：大家都散了吧，林翼已经走了。他托我给大家带个信，悄悄是别离的笙箫，默默是今日的窊大。

大伙一下子炸了，“这个小子又骗我们！”

有的人心里不是滋味，竟然流泪了。人们熙熙攘攘，就这样散了。

（2）

林翼喜欢李白的诗，苏东坡的词，袁中郎的文。这是他第一次和大家见面时，在演讲台上的自我介绍时说的。有江湖传言说，他辩论前总要小饮一杯，然后借着酒气，大败敌军。林翼是演讲协会的主席，当然不要被主席的名号震惊到，因为你知道这个时代主席遍地走。在“党派”上属于团派。奥，忘了，我应该给大家介绍下学校的“政治”体系。

窊大是一所“政治”氛围明确的高等学府。从大了说窊大四大学院谁也不服谁，常常争雄于各个小事。机械专业优势强，自诩是窊大一哥；材料学院很不服气，因为谁不知道窊大两朵金花是起鸡和夜鸭（起机和液压）。电子学院是新贵，近些年参加了国家许多重大项目。经管院常常就一句话：我们妹子多！从某些方面我比较赞同经管的观点，因为掌握了核心资源才能说了算。窊大男女比例七比一，一对情侣三对基啊。和经管的打好关系，出礼仪才有妹子，女生节才能借到女生。

但是如同每个学校的电子院一样，窊大的电子院也一样，常常出一些偏怪人才。某华大学不是出了水木清华这样的文青么。电子院在许多方面的确占据了这个学校的文艺制高点。某些方面讲电子院的确是这个学校最有活力的学院。但是这个学院内部的有明确的“党派”。一派是以团委为主的团派，一派是以学生会为主的学派。当然还有一伙人姑且叫做社团派，就是夹杂在团委和学生会中间的社团人。社团派的人是无力的，因为没有实权，更多时候社团派应该是墙头草，因为一会儿被学生会管，一会儿被团委管。

团派主要领导是团委副书记刘浩然，学派主要领导是学生会主席张飞。两个人领导作风不同。但是说起来，两个人还是同出一宗。话说很久以前学院不分派。学生会一家独大，团委每年只有一两个人留下来帮老师做一些文职工作。不知从何时起，学生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正主席都是自律部的人出。有一年自律部两个部长都想做主席，能力也差不多，一个个性张扬，一个城府满满。最后老师权衡左右，终于选择了城府满满的刘奇做了主席，而个性张扬的宋杨则落选了。但是老师为了弥补宋杨，于是决定任命宋杨为团委副书记。宋杨走马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提出为了更好的辅助老师，要扩充编制。老师也没有多想，想了想这个月的房贷还没有还，便胡乱的点点头。那个时候刘浩然和张飞都是自律部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还有一个人叫韩雨。刘浩然是宋杨一手带出来的，而张飞则是被刘奇钦定的“太子”。于是这盘纷乱的大棋就此开场。两家的恩怨延续多年，影响到了好几代人。

有些跑偏，马上回到主人公林翼。林翼不是个好人，谁说主人公就一定要是好人呢？他是个演员，这是他若干年后接受校报采访时说的。林翼为什么是团派呢？说来话长，但还是要说。林翼和刘浩然，韩雨都是一个班的，他们的小班都是宋杨。林翼起初很消极，因为他来这个学校纯属是巧合，他高中喜欢的女孩子报了这个学校，他看到人家的志愿，于是瞒着大家悄悄的改了。可后来那个女孩子原是要打定主意补习的，志愿也是瞎填的，而林翼则糊里糊涂的来到了窊大。所以他有些窝火，另外心里还挂念着那个姑娘。所以林翼想这个地方，只是个中转站，他要努力学习，接着考研，最后还是要和那个心爱的姑娘成双成对的。林翼是个闲不住的人，不能谈恋爱，也不喜欢打游戏，于是就去参加各种比赛，一年时间里，把学校的比赛参加了个遍，基本上有他在的地方，其他人只能当个二等奖。他说他这是用忙碌来阻挡空虚，他现在还不想把其他人放进来。宋杨除建团队，一看这小伙不错，一定要为我所用。于是就几次约林翼谈话，林翼不好推辞，于是出任个闲职——“团委顾问”。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人们一般将他归为团派。学生会的人也是这样的，张飞有一次对刘奇说，这是个危险分子。刘奇说，这样的人不能为我所用，你以为就真的能被宋杨他们所用吗？

（3）

林翼和刘浩然有很多交集，两个人有很多类似的地方。比如都喜欢独来独往，林翼总是一个人，因为他心里挂念着一个人；而刘浩然也是独自一个人，不同的是有个死心塌地的女朋友丹。再比如说二人都喜欢与人沟通，管理能力很强。有一个最大雷同的特点是两个人都能说，都喜欢辩论。

人们永远不会忘记许多年前那场辩论赛，那是林翼的成名战，也是诡辩派的开山之战。那个时候林翼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与刘浩然一起参加了新生辩论赛。林翼二辩，刘浩然三辩。两个人一路过关斩将，终于迎来了决战。决战对手是自动化二班。

决战前夕，自动化对林翼他们做了充分的分析。领队王一哲说：大家得注意了，对方辩论队有些无耻。

三辩苏芎说：何止是无耻呢，我听说好多他们的手段呢！

一辩是个江南的妹子，白白胖胖的。四辩曹建勋说：嘿，你知道嘛，上次他们和电子打，手里拿着本字典。懂不懂就说我国最新版的《新华字典》如何如何定义，不信对方辩手请看多少多少页。完了比赛结束后，那个对方二辩林翼吊儿郎当的过来，拿着字典对电子的辩手说：你看我这本字典。你猜怎么着？

“那是本英文牛津字典！”二辩赵如月哈哈的笑了。

“那我们是的好好研究研究了，防止重蹈覆辙啊！”

（4）

那天辩论赛，天气有些肃杀，这和电视剧里面是一模一样的。比赛场地在法学院的模拟法庭。人们都在争论谁会是最佳辩手。在这个学院，谁拿了最佳辩手，就会成为人们心目中的英雄。因为谁能取得最佳辩手，就意味着成为整个学院的英雄。从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成为风云人物的起步。赢得全学院学生的关注，最重要是女同学的关注。

比赛之前，刘浩然的女友丹一直和她的舍友在讨论谁是今年的最佳辩手。宿舍的人都说刘浩然必定是今年的最佳辩手，这点毋庸置疑，

就连小班宋杨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丹有些预感，他觉得林翼是今年的黑马。

比赛那天，天色有些不对。和一般的电视剧里面演的一样，都是有些肃杀的气氛。月亮隐藏到了乌云的背后，只偷偷的看着人间。人们

涌动着向科技楼八层的模拟法庭前进。不一会模拟法庭小小的空间内挤满了人。除了林翼自己班级之外，剩下的都是来寻仇的，大家都要希望正义的队伍来惩罚这个邪恶的队伍。

整个辩论赛是在一个滑稽的氛围中开场的，林翼又一次朗诵出自己：“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的口头禅。这是辩论界的规矩，每一个新的辩论人进入辩论江湖时都要为自己想一句开场白，或是辩论风格，或是人生格言，当然更多的是藏头诗，林翼的便是藏头诗，林翼的乳名叫雁山。那句诗是李白写的。当然林翼的师父孟雷的开场白更是有意思，因为年代久远，江湖上只流传出了后半句：语不雷人死不休。

林翼通常是反方，总是洋洋得意的开场：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大家好我是反方二辩林翼。作为永远的反派，在决赛中竟然抽到了正方。于是在决赛开始时，林翼开口道大家好，我是反方二辩林翼。于是台下的人哄堂大笑，林翼马上补充道：生活总需要反派，可惜我这次要做个好人。整个辩论赛更像一个群口相声，林翼作为二辩第一个问题延续了他无厘头的风格，请问对方二辩，对方一辩温柔可人，白白胖胖，请问她有对象吗？台下观众顿时鸦雀无声，一会儿又像炸锅一下发出更加剧烈的笑声，整个屋子如同爆炸，气氛热闹非凡。在之后的一个多小时内，刘浩然和对方讨论了学校厕所的有效利用问题，林翼则和对方一直讨论对方一辩的归属问题。全场笑声不断，人们说免费听了一场德云社的相声。

最后比赛已一种传统的相对平衡的方式结束。反方自动化队伍胜利，正方辩论队则获得最佳辩手。最佳辩手果如丹所预料的那样，林翼以决对的优势赢得了比赛最佳辩手。从此窊大辩论界开始出现流氓二辩一支，延续了好几届。

比赛结束后，有人问林翼：失败了失望吗？林翼笑着说：谁说我们失败了。虽败尤胜啊！辩论赛的最终目的是说服观众。请大家记住这句话，这句话是林翼整个辩论生涯中所贯彻的理念。胜负的评定标准不同，则导致双方的看问题角度不同。

（5）辩论赛完毕后，林翼和于佳楠学长一起赶完18楼4阶，因为那里正在开演协纳新大会。林翼反复在思考一个问题，演讲和辩论那个是更为高一阶的行为。林翼还是觉得演讲略高一层，当然多年后，他推翻了这个想法，那是因为形式主义的弊病。路上刘浩然还有一众朋友一起，最意想不到的是对方辩手四个人也在列。

林翼慢慢靠近对方美丽的一辩，开始插科打诨，他轻柔的发声：对方一辩，张沁什么~什么~霞，对吧，交给朋友吧，我叫林翼。对方一辩只是笑笑，林翼以为这是个温婉的江南的女子，多年后反观学生生涯才知道这是自己美好的想象。事实证明，这个女孩一点也不文静。林翼继续说：张沁霞，沁霞，沁霞，要不叫阿沁，阿沁嫂吧。

正在这时一个白胖白胖的男孩子出现在林翼眼前，他拿着一杯“烧仙草”，温和的说道：打完了，恭喜你！

阿沁嫂开心的接过奶茶，温柔的笑了。那个时候，大家醉了，因为江湖上正流传这刘强东与奶茶妹妹的佳话，现在眼前一个活脱脱的奶茶。林翼悄悄的溜了，因为流氓遇上壮汉，八成是要逃之夭夭的。

18楼4阶内，早已是高朋满座。纳新大会正在如期举行。演协主席李昂正在发表演讲，坐在他旁边的是梁爽学姐和梁合欢。接下来的一项好像是自我介绍。演协培训部部长孙秀娟正在主持，她说：作为一个女性，我希望我们演协第一个自我介绍的是个女巾帼。台下一片寂静，因为人们总是腼腆的，没有人轻易愿意吃螃蟹。

正在这时，人群中一个人风尘仆仆，似远道而来，他悻悻的走上讲台。教室的沉寂突然被打破，人群中大笑。孙秀娟说：这位学弟果然特别，我说我希望一个女巾帼上来，他就上来了，看来真是须眉不让巾帼啊。这个时候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林翼才不管这些，他气定神闲，他不顾所以，他目光盯着远方，开始发言。这样的林翼，在之后的日子我多次见过，你知道吗？原来一个人真的会发光，林翼有的时候就是这样，闪闪发光。林翼说：大家好，我叫林翼，电子学院新晋最佳辩手，大家多多指教。我喜欢李白的诗，苏轼的词，袁中郎的文。希望大家喜欢的是我。人群中爆发了一篇掌声。

那日演协介绍了好多人，有的人的名字真的很有意思，有个叫都长兴的，还有个叫闫风雨的，还有叫师一帅的。梁爽学姐与李昂主席在窃窃私语，演协的老人们知道演协的黄金时代来临了。

对于林翼来说，他已经找到了目标，电气二班王琳，电气四班闫小乔，电气一班张晓茹，自动化的阿沁嫂，还有经管的唐雪晴，潘多佳，已经被他规划入大学生活。事实上这些人有的人的确在他的大学生活里影响深刻，但他没有料到的是他始终没有冲破那道心墙。

（6）

人生其实很短，除去重复其实没有多少新奇。林翼也是如此，在这学年，林翼代表演协出战社团辩论赛。辩论嘛，你可以现象，有的时候很无奈，因为找不到势均力敌的对手，因为没有一针见血的评委。林翼总说那些评委是浆糊，带他们的学长都批评林翼，年轻人太狂了可不好。

一天演协的部长余迎香和演协辩论队的喝茶，喝着喝着大伙开始聊起了目标，香香姐说：你们几个将来是我们重点培养的苗子，好好努力。

大伙开始附和推辞谦虚，人们一到人群中，智商就会降低。林翼只一个默默的喝着茶，余迎香眼睛狠毒，一眼看出了端倪。她是江西人，毛主席常常说江西老表，一点也不假。人们散去后，她几步追上林翼，问道：貌似你对刚刚我说的话有些不感冒啊！

林翼咧嘴笑了：学姐，我总觉得主席什么的名头，对我吸引力不大。这个地方太小，这个学校太小，人说圣人无名，至人无功，举世欲知不加劝，举世非之不加沮。我觉得这些什么重点栽培没什么意思。

余迎香突然感觉到后背发凉，她没有想到这个小伙子的想法这么成熟。没有野心很可怕，不为名与利打动的人，一般藏着更大的野心与抱负。

余迎香好奇的问道：那你想要作什么啊？

“我要做演协的灵魂人物。”林翼信誓旦旦的说道。

“凭什么？”

“如来智慧，菩萨心肠，霹雳手段。”林翼眼中冒出一丝寒光。这个镜头一般是在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