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海中的异类少女

“我已经用血法术封死了你的神经，不会疼的。”风吟如是说。

双叉戟贯穿不幸的堕落者的身躯，充满怨气的目光从污浊的眼中熄灭。她拔出双叉戟，随着血色光芒的闪烁，鲜血被从戟上剥离落下。那具尸体摊落在地上。

她看看一地的死尸，轻轻叹息一声。她本不愿让任何生命逝去，然而有些生命的存在会威胁到更多生命，这是她再清楚不过的，她不得不这样做，所以选择用她认为最温柔的方式试图免去亡者一切痛苦。她自嘲地一笑，难道免去肉体的痛苦被她杀的人就能欣然接受死亡吗？真是可笑又无用的举动，不过是为自己的错误开脱罢了。

她转身走出小巷，淡淡的血色穹顶之上，是那千百年未变的苍白天空。风吟看着迎面的乌泱泱人群，以及无数冲天而起的高楼，一股无力感突然从她心头袭来，迷惘中她感觉自己逐渐缩小，再度变回那个对于现实无可奈何，只能哭泣的小女孩。好像确实没变，那些挥之不去的苦难与痛苦她依然只能靠泪水应对。

“你将何去何从?”她心底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老女人，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风吟在心底有些无奈地答道。

“哈哈，别难过了，我还得继续维持屏障，你完事了就自己玩会儿吧。”那个声音答道。

这老女人怎么大清早就是这个状态，没有什么要紧事吗.....风吟摇摇头，玩儿？这个破城市里有什么好玩的?

她将双叉戟别在背后，漫无目的地前行，她果断选择逆着人流前进，因为她早就知道人群的丑恶，他们的目的地总不是干净的。

她依稀记得，某次她没有听从姑妈那个老女人的警告，在人群中悄悄发动了读心能力，哪怕只是一瞬，她也感到了恐怖的负面情绪。她仿佛受困于一口深井之中，嫉妒、恶意与欲念组成的潮水从井底涌上，开始淹没她，她在人群中昏倒，最后的画面是漆黑的高楼一幢接着一幢砸落到她的眼前，仿佛即将将她埋葬。

那次她被姑妈救下。从此以后，她便极度反感待在人群之中，哪怕在她的力量面前普通人类的生命是如此脆弱，人群的恶意依然是她一生的恐惧。

一架飞行器落在道路中央。风吟知道那是姑妈为了方便血渊城的交通和运输设计的。这些名叫“血翼”的飞行器让她想起在她极年幼时的记忆，现已不复存在的家乡的天空中自由飞翔着的，名叫“血鸿”的高贵大鸟。它们从不捕食老弱的猎物，从不彼此争夺食物，也忠贞于爱情。而这些飞行器，一被人驾驶便像嗡嗡作响的苍蝇，远没有那种壮美。

人群开始稀疏，不知未何，风今无意间拐上了一条小路，小路的尽头是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这在这个世界十分宝贵。溪的那边有一颗高大的树，树上缀满了淡红色的小花。一树细碎的花朵如燃烧的一般，在这漆黑单调的城市中伫立着。

这也是家乡的东西，名叫“血樱”，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那老女人在空间本来就小的城市里安排这个干什么?风吟停下了脚步，给人看吗?有什么用?徒增她的悲伤吧。

忽然一朵极细小的花瓣从血樱上落下，它孤苦无依，如一滴带血的泪珠，风吟伸手想要接住它，它却从她纤细的手指间溜过，直直落入水中，随溪流而远走，恰如她的命运。漂泊，无人可以依靠，没有前进的方向。

一股巨大的悲伤莫名地在风吟胸中回荡，她几乎感到眼眶有些湿润，然而这残酷世界甚至不给她这个苦命的少女落泪的机会.

“城北出现大量巨型混沌生物，你去帮忙。”心底传来的声音充满了威压。

老女人怎么这么快换了个状态？看来事态挺严重的。风吟悄悄地用衣袖擦了擦双眼，然后在心底答道，“我会去，但再说一次，你并没有资格命令我。“

她似乎听到老女人叹了一声，她不在意。血色光芒在她身侧绽开，化作一对淡淡的翅膀，将她托上了天空。

升高，入空，振翼，远离这黑暗的城市与污浊的人群、逃入那洁白的空中去，对于常人来说根本无法破开的血色墙壁于她来说几乎不存在。当她飞到城市之外后，血法术也会自动保护她免受外界肮脏空气的侵扰。她低头向北方看去，漆黑的土地上扭曲着的，是臃肿的无定形粘液，在天光之下，反射出怪异的光弧，它一点点地靠近血渊城的血法术屏障，哪怕是在这高空之中，风吟似乎也能用到它身上散发的恶臭。

“秽壤。”混沌生物中最常见也最古老的的一种，为没有固定形状、能反射出诡异光彩的黏液球，它们没有任何固定的器官，所以破坏力并不如其他混沌生物要大，但它们的自我修复能力，也是所有混沌生物中最强的。而且，只要世界足够，它们也能化出各种临时器官。

此时，在风吟眼中，那只巨形“秽壤”身边，已经围了一圈血红色的小点。

那些都是城主亲自训练的战士“血卫“，他们身着血晶打造的战甲，使用成体系的共六阶血法术作战。然而，尽管血法术对混沌生物有极强的杀伤力，这些血卫使用的不起眼血法术依然仅能减缓秽壤扑向血渊城的步伐。

唤，训练这个世界的人类使用血法术是很难的，为何要坚持呢?风吟将双叉载握在了手中，老女人，如果没了我你的宝贝血渊城迟早完蛋!

此刻，双叉戟上的纹路都散发出强烈的血红色光芒，如同烧红了一般在血法术的加持下以极高的速度贯射而出，如一道血色闪光瞬间刺穿了秽壤，随后，血色光芒从秽壤的身体里爆开，在凄惨而瘆人的叫声中将那具巨大的身体撕扯成一摊又一摊扭动着的黑色肉泥。这种程度的损伤，仍不能杀死秽壤，但剩下的血卫们可以处理了。风吟对着下方张开手掌，双叉戟一瞬间又飞回她手中，她拢了拢耳边的一缕头发，叹了口气，依然无趣。

突然，一阵巨响伴着传入她的耳朵，声势之大，一时竞令她也愣了几秒，与此同时，老女人的声音也传入她的心中：“快点去城市南边，大量苍脊出现了，血卫来不及转移，只能靠你了!“

这次风吟也无心再和老女人耍嘴皮子了，她立即以最快速度的掠过血渊城的天空，很快她便看到了大群扭动的黑色虫子，如同大群饥饿的蛆，扭向血渊城。这下不是一招能了事的了，真是麻烦，事后一定要那老女人请我喝杯奶茶，

风吟吸了口气，低头向那虫群俯冲过去。

这便是这天风吟在见到王朝子佑之前的经历。她不知道，此后的事情，将打破她生命的暗影，改变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