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锁与匙
一路上，不少文职人员遇见他俩都避得远远的，不知道是谷宜的问题还是自己身上太臭了。
从矩阵离开后，陆斯恩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换过衣服，依旧是暗沉红色的衬衫加外披雨衣，粘糊得几乎贴在他的皮肤上。
等到了谷宜的办公室内，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份平平无奇的合同，着实令陆斯恩感到意外。
谷宜口中的枷锁难道是这个？
他正想着，谷宜已经拿出笔了，推到面前，“签个名字，陆斯恩，签完后你就是世界之翼十科的临时收容成员了。”
“好。”只是合同的话，陆斯恩倒是不反感，反正他也没打算回到地球后步入从前的正常生活，“十科是负责收容异常实体的？”
“对。”谷宜点了点头，双手合拢在膝前，靠在旋转上，略长的黑发散落脸颊两侧，眼神柔和，气质阴柔，“世界之翼的每一个分部收容设施站点都有4-8个科，而像我们现在待的东部收容设施总局，拥有完整的十个科室，分别隶属于五个不同的部门。
十个科室我就不具体介绍了，作为特殊收容人员，你应该不会和他们产生什么交集。”
陆斯恩静静听着，把合同的内容浏览完后，无奈的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好了，接下来你跟我出去一趟，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回来。”谷宜伸了个懒腰，从位置上离开，“我们还需要对你进行一个更加详细身体检查，你口中的‘孢子’虽然并不具备传染性，但是否存在其他异常特性我们还没有检测。”
“好。”
虽说是要换身行头，可实际上也没给陆斯恩自由选择的机会，在类似于酒店房间的负一层中的空房间内把全身上下洗了一遍后，他穿好由谷宜提供的黑白纹理制服，把长长的头发疏到后脑，又用剃须刀把满脸的胡渣给去掉后，看起来总算和流浪汉不沾边了。
站在镜子前，久违的看清了自己的脸。
面部皮肤并不像年轻人那般紧致，反而有不少的细纹和老化痕迹，用手指按上去并没有弹性，就像一张垮掉的皮，就连镶在里面的眼睛都受到影响，死气沉沉。
“至少老了十岁。”陆斯恩冲了把脸，门口已经响起敲门声。
安保人员和谷宜一直守在门口，等待他清洗完毕。
见陆斯恩出来后，谷宜竖起了大拇指：“有几分收容专家的样子了。”
一行人进入电梯，看着上面不断下降的数字，陆斯恩担忧的问：
“成为你们的一员后，我还会再回到矩阵中吗？”
“必定会。”谷宜提了一嘴，“你和正常的收容人员不同，他们奔走在世界各地，收容异常，而你，陆斯恩，你只需要负责矩阵就行了。”
谷宜看了眼两旁的安保人员，拍拍陆斯恩的肩：“详细的情况等你做完身体检查后我们再说。”
叮！
电梯在负四层停下，谷宜领头出门，边走边向陆斯恩解释道：
“这里是四科负责的地方，主要是检测无害异常实体的特性、规划未知异常实体的测试和收容方式，以及正常的公司员工体检。
他们和负责外交的五科和负责人事的六科共同归属于信息部。
而我们十科和三科属于异常实体收容部门，和一、二、九科有密切的联系，往往是协同作战。
有关矩阵的异常，全权由我负责，但由于矩阵有进无出的问题，目前相关的收容人员和计划还没有定下来。”
“我一个人打头阵？”
陆斯恩十分无语，暗不作声，跟着谷宜进入了类似于医院体检室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刚进去，他就感觉周围温度顿时降了几分，当看见单人床大小体检台旁边锋利的医疗用具后，一股恶寒油然而生。
谁会在体检台旁边放着手术台的东西啊！
“这不对吧？”陆斯恩强颜欢笑的说道。
“这很对。”谷宜声音依旧轻柔沙哑，“陆斯恩，你忘记了吗？我们需要给你上一道‘锁’。”
“所以是要向我的身体里装某些东西？”
“是。”谷宜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这道锁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如果你做出了有违世界之翼理念的行为，它就会被引爆，释放足以让你沉睡一辈子的毒药。”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听到要在体内放‘炸弹’时，陆斯恩还是皱了皱眉头，“等等...这个玩意是人为控制的还是自动引爆的？”
“放心，是人为控制的。”
谷宜说完，他就放心多了。
只要自己还没失去价值，就不用担心炸弹平白无故爆炸了，只要不爆炸，他相信自己总能找到机会摆脱这把锁。
谷宜拍了拍陆斯恩的肩，宽慰道：“虽然依照翼的规章制度，人形异常实体要在第一时间收容或处死，但是，我还是可以动用点权力，保下你的。”
陆斯恩走到体检台前坐下，“呵，什么时候开始。”
信不了一点啊...
啪！
一只手突然搭在了陆斯恩的左肩，把心情低落的他吓得迅速从体检台上离开，口中下意识的爆出粗口。
他心有余悸的转过身，发现体检台后面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笑容灿烂的短发女孩，正对着他招手：
“嚯嚯，d1257，你如果准备好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开始。”
看着女孩身上的连帽卫衣和短裤，陆斯恩怎么也无法把她和医生联系在一起，特别是对方那大大咧咧的表情，和他刻板印象中沉稳、心细的医生更是不沾边。
陆斯恩看向谷宜，发现他正皱着眉，少见的表达出自己的苦恼：“曲科长，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检查你们有没有偷懒啊。”女孩把头顶的帽沿拉低几分，双手插进衣兜，迈着大步走到陆斯恩面前，眼神发光的盯着他：“d1257，你好，我是监察八科科长，曲知。”
曲知伸出手，期待的望着陆斯恩。
额...
这个小不点是科长？
陆斯恩暗暗吃惊，考虑到对方和谷宜是一个级别，他也不好再提刚才的无礼行为，只是伸出手回应了对方。
下一刻，他就感觉到对方在疯狂的摇自己的手。
“停停停！”谷宜立刻呵斥住了她，无奈的拍脸，另一个只手指着门口：“曲科长，你如果要巡视的话，去收容区域岂不是更好？”
“你说的对，但我不打算听。”
曲知松开手，对着谷宜吐出舌头，轻笑道：“我要上班了，谷科长，你别忘了，任何人形异常实体的后续处理流程，相应的管控科室科长都不能单独进行，必须在监察科成员的陪同下完成。”
“随你。”谷宜冷不零丁的说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顶嘴，完全无视了陆斯恩这个当事人。
好吧...这大概就是弱者没有发言权？
陆斯恩沉默着，继续压抑自己心中无名的怒火。
没多久，真正的医疗人员来了。
一切如陆斯恩预想的那般进行，躺床上、体检，然后打麻药，意识溃散，手术进行...
等他再次醒来时，迎面就是一张挂着月弯笑容的嘴和好似星河闪闪的大眼睛。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女孩子了...”曲知弯着腰，笑眯眯的说道。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嗓子生疼发麻的他可没心思去接话，环顾被强光照射的四周，发现只有曲知一人在。
“谷科长人呢？”他询问道。
“在外面等着呢。”曲知扬头示意，声音忽然变低不少：“d1257，‘锁’已经进入你的体内，现在，你的命已经不属于你了。”
“曲科长，你不用重复，我知道。”陆斯恩并没有感觉到身上有伤口，索性坐了起来，问道：“你们在我哪个地方开的刀？”
“‘锁’是一种用来控制人的异常。”曲知的声音更低，身躯微微贴近陆斯恩，弯腰在他的耳边轻声低语：“锁进入你体内的过程剧痛无比，所以我们才会使用麻药。”
“不过嘛。”
说到这，曲知眼波流转，忽然腾出左手抓住陆斯恩无力垂落的右手，伸出右手贴在了他的掌心。
淡淡的香味萦绕鼻尖，某种圆形的硬物咯在他的手上，陆斯恩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位活跃过头的科长，刚要开口，对方就用食指按在了他的上唇，
“嘘，d1257，找个机会服下‘钥匙’，你体内的‘锁’就会失效，但世界之翼也会察觉到，在拥有万全的把握摆脱翼前，你最好不要使用它。”
仿佛有迷雾聚集，让他有点看不懂眼前这个家伙。
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曲知，谷宜推门而入，看见几乎要脸贴脸的两人，再次皱眉：“曲科长，你不会想挖我的墙角吧？”
“怎么会呢。”曲知耸了耸肩，从体检台旁离开，嘟囔嘴低声嚷嚷道：“谷宜，你真的认为d1257一个人就能解决‘人间蒸发’异常事件？”
“您无需操心。”
谷宜无视了曲知，径直来到陆斯恩面前，
“陆斯恩，你的体检报告我已经看了，没什么问题，恭喜你，暂时成为世界之翼的一员。”
“是嘛。”陆斯恩挠了挠后脑，扯出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