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叛逆
远处，一辆黑色皮卡缓缓驶入视线，车身颠簸而摇摆。
车窗半开，音响里的重金属音乐震得玻璃微微发颤，低沉的鼓点像一道道撞击耳膜的重拳。
皮卡里的几名太妹，或靠着椅背，或趴在窗边，叼着烟懒懒地吐出烟雾，目光散漫地扫过街道。
“雨苗，明天还去那个地下酒吧吗？”后排一个染着粉色头发的女孩探出头，嘴里的烟歪歪地挂在嘴角，声音被车内震耳的音乐盖住大半，带着几分懒散的挑衅。
副驾上的李雨苗正低头点烟，她头发微卷，松散地垂在肩膀上，穿着一件破洞的牛仔夹克和短裤，裸露的膝盖上贴着几片胶布。
正用指尖夹着打火机，“啪”的一声火光亮起。
她吸了一口，抬起头，吐出一团薄薄的烟雾，嘴角扬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带着几分不屑：“当然去，不去多没意思。”
皮卡“嘎吱”一声停在房区前的空地上。
车停稳后，副驾驶的李雨苗随手推开车门，一双修长的小腿轻轻落地，鞋跟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松垮的夹克，头也不回地掏出钥匙，朝家门走去。
后排的几个太妹挤在车窗边，冲她挥了挥手，笑着喊：“那就明天见啊！”
她回过头，嘴里叼着的烟微微晃动，抬手轻扬了一下，懒洋洋地应了一句：“明天见。”
皮卡发出一阵刺耳的引擎声，缓缓调头离开，尾灯在夜色中拉出一抹淡红。
李雨苗站在原地，注视着车远去，丢掉手里的烟头，转身掏出钥匙，走向那扇灰扑扑的铁门。
就在钥匙插入锁孔的一瞬间，门却被从里面缓缓拉开。
铁门发出“吱呀”一声沉闷的响声，门缝后，一张严肃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
李东远站在客厅中央，眉头紧皱，目光冷冷地盯着刚踏进门的李雨苗。
“你学校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又逃课了？”
李雨苗低头换鞋，闻言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既没有解释，也没有辩解，动作慢悠悠的，仿佛根本不在意他的质问。
她换好鞋后，直起身子，抬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敷衍和不耐，随后直接转身往房间方向走去。
“我跟你说话呢，你耳聋了吗？”李东远站在原地，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带着隐隐的怒火。
李雨苗的步伐没有停下，完全把他的话当成空气。
她打开自己的房门，径直走进去，然后毫不犹豫地“砰”一声用力关上了门。
那关门声在安静的客厅里炸响，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李东远的胸口，让他的怒气瞬间爆发。
“李雨苗！”李东远气得脸色铁青，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门口，抬起手用力拍了拍门板，声音低沉又恼怒：“你有本事就一直待在里面不出来！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房间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门内，李雨苗背靠在门上，手臂抱在胸前，表情却并不如关门时那般冷漠。
她低头盯着地板，嘴唇紧紧抿着，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和委屈。
帕琳走出厨房，看到李东远站在女儿房门口，脸上的怒气还没有散去，正用手撑着墙。
她皱了皱眉，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东远，一会儿晚饭的时候你好好跟她聊聊，别总是一副训斥的口吻。这是家里，把你警长的架子收一收。”
李东远回头看着帕琳，眉头紧锁，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满：“那你告诉我，有哪个孩子成天像她一样，打扮得跟个太妹似的？还逃课？每次看见她这样，我就来气！”
“你这样只会让她离你越来越远。孩子需要的不是你的训斥，而是平等的沟通和交流。”
“平等沟通？”李东远冷笑一声，指了指房门，“你觉得她听得进去吗？”
“你总是用这种态度跟她讲话，她当然不想理你。”帕琳叹了口气，目光柔和了一些，“你知道的，她现在是青春期，心里比谁都敏感。你要是真的想让她听你说话，就得换个方式，不要一上来就吹胡子瞪眼的。”
李东远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手揉了揉额头，低声抱怨：“你说得轻松。”
“行了，我只让你放下警长的架子，试着站在她的角度去想想。你要教育她，就要好好教育，不是让她害怕你，而是让她明白你在关心她。”
李东远连忙摆摆手，妥协中还带着一丝不情愿：“行行行，我不跟你争，我一会儿不发脾气就是了。”
晚饭的餐桌上，灯光柔和却笼罩着一丝沉闷气氛。
李东远坐在主座，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对面的女儿，眉头再次皱起。
李雨苗依然穿着那身破洞牛仔夹克，里面是一件印着骷髅图案的T恤，耳朵上挂着几只夸张的银色耳环，指甲涂着深紫色的指甲油，手肘随意地搁在桌沿。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顿住了，抬头看向帕琳，妻子正用眼神示意他好好说话。
他暗暗叹了口气，尽量压下心里的火气，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柔和一些：“好吧，我只想问清楚，你成天吊儿郎当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表达什么？”
李雨苗头也不抬地拨弄着盘子里的饭菜，语气淡漠：“没有想表达什么。”
李东远微微一怔，不解地追问道：“那你这个头发、妆容、衣着，为什么非要打扮成这样？就不能像你妈那样，正常一点？”
李雨苗抬起头，眼神冷冷地对上父亲：“我没必要打扮成你喜欢的样子，爸。”
她特意在“爸”这个词上加了重音，语气里透着一股针锋相对的倔强。
李东远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但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你是我女儿。我不是想干涉你穿衣打扮的自由，我只是想……试着了解你。”
“谁需要你的了解了？”李雨苗冷冷地回了一句。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僵住了，空气中漂浮着一层看不见的火药味。
帕琳一直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嘴角甚至浮现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在看一场无声的闹剧。
李东远握紧了手中的筷子，脸上的忍耐几乎到达极限。
他抬头看了一眼帕琳，看到她毫无介入的意思，似乎认定了这场对话是他自己的战场。
终于，他忍不住了。
猛地将筷子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椅子被拉开时刺耳的声响格外刺耳。
他愤然离席，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气：“我吃饱了！”
女儿甚至都没看他一眼，继续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盘子里的饭菜。
帕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