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假装看不到
贾珍梳理了一下刚才听到的情况，案子名为命案，但实际上头牌怎么死的在这个案子里根本不重要。
现在第一要务是要确定这到底是什么疫情，以及传播渠道是什么，才能相对应地采取防护措施。
贾珍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记忆里少得可怜的传染病常识，古代最常见的爆发型烈性传染病只有两种，一是鼠疫，一是天花，但就出红疹子这一点来看，基本可以排除这两种。
然后是传染性，如果那天和史鼎喝花酒的时候，头牌就已经染病了，史鼎被传染了，而自己幸免于难，说明极有可能是接触性传播或飞沫传播。
但也不能排除存在气溶胶传播的可能性，只是气溶胶传播应该不是主要途径，否则醉香楼那么多人关在一起好些天，早该全部发病了。
百闻不如一见，贾珍起身道：“带我看看尸体吧。”
他想亲眼瞧瞧红疹子长的什么样子，好进一步排除及判断。
胡八斗骇然道：“大人还会验尸？”
这项技能对于勋贵子弟而言也太冷门了。
贾珍木着脸道：“不会，就纯看一看。”
眼下义庄已经是高危地区了，除了仵作，根本没人敢进去。
胡八斗站在义庄外面足有一里远的地方，苦着脸道：“大人三思啊，瘟疫如猛兽洪水，一个不小心惹上身，就是御医也束手无策啊。”
上次就没控制好，导致瘟疫外散，这次再玩脱了，把自己搭进去了，这叫他怎么收场啊？
贾珍道：“当然不进去。你让人把尸体抬出来，就在这空地上面看。”
京都今天的风势不算小，只要保持空气流通，加上做好防护措施，就算有气溶胶传播也不怕了。
说完，贾珍已经掏出一个口罩给自己戴上了。
古代无法制作过滤病毒的布料，所以不在乎厚不厚，有个东西能遮挡一下就行了。
贾珍在空地验尸，导致胡八斗和师爷都不方便溜走了，只好站得远远的。
头牌的尸体已经被烧了，这次拉出来的是另外一名娘子的。
仵作掀开白布，可以清晰地看到尸身的大腿内侧密密麻麻地全是红点，红点上还有白色的小点，是脓疱长在疹子上。
这些疹子有大有小，最小的只有芝麻大，最大的跟绿豆差不多，攒在一起，远远看着像菜花一般。
贾珍用一根树枝戳了戳那些菜花，发现很硬，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使得表皮凹陷。
贾珍心里忖度着，像菜花的貌似只有梅毒符合，但梅毒的症状里有没有脓包疹子这一项他是真不清楚。
最大的矛盾就是，梅毒虽然也有致死性，但潜伏期很长，即便发作了，走到不可救药那一步，病程也是按年计算的，怎么会几天就发作死了呢？
贾珍扔了树枝，问躲在后面人影都快瞧不见的胡八斗道：“京兆尹府是不是在醉香楼以外又抓了70多人？”
胡八斗忙道：“是。其中有小一半已经发病了，不过死的还没有。”
贾珍道：“去着人问问，这70多人是否近期来过醉香楼找娘子玩乐？”
胡八斗赶紧道：“下官已经问过了，确实如此。”
否则这些人也不至于这么倒霉会染上瘟疫啊。
贾珍又问道：“那他们共同居住的家人仆役们有没有发病的？”
他这么一问，胡八斗倒愣住了，转头看向师爷，师爷忙接口道：“倒是没听说过有发病的。”
这更可以排除气溶胶传播了，否则天天一起生活的人没有发病，反而去喝个花酒就中招了。
也可以初步排除飞沫和接触传播，同样的道理，家里的人感染几率比外面更大，却并未染上。
贾珍心里暗暗发出一声冷笑。
因为结合病源开端是青楼，他现在开始十分合理的怀疑这病是性传播。
那天他和史鼎去醉香楼玩，史鼎虽然没碰头牌，但是碰了好几个别的娘子，现在统统都发病了。
反而是自己，因为受不了那个香薰，跑出去吐了好几次，因为怕脏，也没跟那些娘子真刀真枪过。
贾珍把自己极为有限的性病知识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什么艾滋梅毒尖锐湿疣等等，仍然没能想出有什么性病能够在短时间内快速发展，最后取人性命的。
莫非致死原因不是性病？
贾珍目光一紧，对仵作道：“验过毒吗？”
仵作拱手道：“每个尸身都验过了，银针下去，并无异样。”
贾珍才不相信什么银针验毒的把戏，很多毒性跟银根本不发生化学反应。
他在原地走了几圈，对仵作道：“把现有的尸身重新验一遍，主要看脖子以下有无被针扎出的小洞。”
他要先排除有人通过外物扎刺使人中毒的可能性。
胡八斗在后面听着，一阵迷惑，这贾珍是不是兜圈子兜太大了，摆明了就是瘟疫，早点拿出解药不皆大欢喜吗？怎么还误导人往下毒方面想？
仵作看了一眼胡八斗，迟疑了一下，贾珍冷声道：“我受圣上指派，全权处理本案，你想抗命？”
这是摆出钦差的身份了，仵作慌了：“大人息怒，我现在立刻去勘验尸体。”
贾珍于是和胡八斗先行回京兆衙门，等待验尸结果。
胡八斗估摸着贾珍怕是担心他和师爷两个人故意捣乱，阻碍自己毁灭罪证，所以特地搞出这些事情来，又是验尸又是验毒的，于是打算好好剖白一下心迹。
看贾珍喝完了茶，胡八斗笑道：“大人一接旨，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当真辛苦，不愧是圣上重臣。”
他这么一说，贾珍想起来了，刚才忙着查案，差点忘了还要探究一下，到底皇帝这次点他过来是什么居心。
胡八斗见贾珍没有反应，继续道：“大人尽可放心，圣意昭昭，下官明白得很，定当全力配合。为了控制疫情，大人就算要烧掉所有尸体，毁掉所有物证，都是没有问题的。”
他都快明示了，贾珍为了保全自己，想干什么都行，他胡八斗绝对假装看不到。
贾珍一脸惊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