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改名云玉今
他很清楚，梁金福无比迫切地想查清先皇后的案子，只有这样他才能堂堂正正地回宫，才能真正救回他哥哥。
只要自己不明着阻拦，他就不会有顾虑。
何况自己还暗地里怂恿，那梁金福就会查得更加疯狂，更加不留底线。
对付那种手握天下大权的狗皇帝，就需要这样豁出去的死士。
看着梁金福脸上流露出的惊喜表情，贾珍浅浅一笑道：“当然，你还需要帮我做别的事情。”
这句话相当于表态初步同意和梁金福交易了。
梁金福立即乖巧地从座位上站起，麻溜地跪下，先磕了个响头道：“将军放心，回了宫里，您是奴才的大主子，元妃娘娘就是奴才的二主子，奴才必定尽心竭力，帮助元妃娘娘博得圣宠。”
前段时间，各个位份高的妃子纷纷回家省亲，消息同样流传到了别院里。
梁金福是有心人，谁回了哪里，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贾珍一说，他就知道，元春必然是筹码之一，因为元春跟贾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伺候惯了人，更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刻意区分出主子的大小，是在明确地表忠心，不管元春日后对他多好，贾珍的指令都具有绝对意义上的优先权。
贾珍对于梁金福的上道很满意，不管他是真的感恩，还是单纯害怕自己暴露他的身份，导致兄弟俩一起送死，贾珍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贾珍笑道：“博得圣宠就不必了，我知道，现在皇贵妃正得圣宠，继后虽然势头稍弱，但毕竟位居中宫，有这两位在，别的后妃很难出头，我们贾家也不想当那只出头鸟。”
元春不能出头的根本原因是皇帝忌惮贾家，她越想晋升，越在皇帝面前邀宠，贾家死得越快，但这原因不能跟梁金福说。
梁金福却听糊涂了，后妃不博圣宠，还能干什么。
贾珍看穿了他心中的迷惑，道：“元妃娘娘生性单纯，若不是当时只有她适龄，是不适合进宫的，你只需要保她周全即可。”
先拖着，只要贾家不那么快抄家，就有足够的时间留给林琺在仕途上发展。
拖得越久，贾家就越有胜算。
贾珍继续道：“至于第二点，我想你也清楚。那就是你要把从宫里面获得的所有信息想办法都报给我。”
当眼线这套路梁金福很熟，当年他也是乔家的眼线，后来先皇后死了，他才被弃用了。
梁金福又磕了个头：“奴才记住了……”
他话没说完，贾珍忽然打断了他，一字一句地道：“是所有消息，不管是多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必须原样报给我。”
梁金福心中一凛，这是贾珍在警告他，不得自行筛选过滤情报，更不允许擅自隐瞒加工情报。这些消息有没有用，决定权只在贾珍一人。
梁金福立即判断出贾珍是个智商超群的狠人，他抢先一步断掉了自己做手脚的机会，进一步增强了自己的优势地位，牢牢把控着这笔交易的主动权。
这跟传闻中贾珍是个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根本不符啊！
梁金福没有时间去想到底是传闻出了错，还是贾珍有问题，他从这句话中感觉到了冰冷的寒意，收起了最后一丝轻佻之心，郑重地道：“奴才记下了，一定竭尽所能收集消息，再原样报给主子，主子不嫌奴才烦就行。”
见他听懂了话外之音，贾珍一笑，收敛了身上的气势，道：“你别老跪着了，起来吧，我的话也交代完了。”
梁金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交代完了？
他一直还等着贾珍给出什么类似于潜入皇帝寝宫、接近继后等等高风险高难度任务，结果最后只是让他保全元春和多传消息？
十五六万两银子就干这两件事，会不会太吃亏了？
贾珍一点没觉得吃亏，后宫再怎么斗，都是一帮女人，它唯一的价值就是可以帮他判断前朝局势和皇帝动向，他的主战场在前朝，或者说在林琺那边。
贾珍又道：“时候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明日你再去马厩打扫的时候，我会派人把银票给你。对了，你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了，我给你另外取一个吧。”
取名权也是作为主子的特权之一，对于心思细腻的太监来说，贾珍也会把握这种小机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梁金福要听命于自己。
贾珍随口道：“玉垒浮云变古今，这句诗意境不错，入宫之后你就叫云玉今吧。”
梁金福叩头受了，拜别贾珍，出了马车，仍由赖二引着回了马厩。
他匆匆打扫一番，掐着点儿回了别院，没有引起一个人怀疑。
贾珍则坐着马车悄然回了京都，赖二扮作车夫，带着斗笠帽，刻意压低了帽檐，道：“老爷，他一个平素穷酸惯了的太监，忽然拿出这么多银子，不怕别人生疑吗？”
贾珍在车里正闭目养神，闻言一笑，悠悠地道：“那就是他的事了。若连这点小事都要我为他操心，那他就不够格成为我宫中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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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梁金福准时到达马厩的时候，一个面皮白净的小厮已远远候在马厩的另一侧围栏外。
见他来了，小厮当下把手中提着的一个蓝色小桶放到地面上，随即旁若无人地走了。
梁金福低头先把草料都给马匹添上了，这才借装水的时机抬头，看四周无人，这才慢慢地走到围栏那里，伸手过去往那蓝色的桶中一掏，里面用石头压着一摞银票。
梁金福将银票点算完毕，正是十六万两，这才揣在怀里。
他回到别院的时候，脸上依旧是常见的麻木神情，外人看不出一点端倪。
等到入夜，各自准备睡下的时候，梁金福才将双手捂在袖筒里，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首领太监殷万鸣的屋外。
梁金福低声细语唤道：“鸣爷爷，睡了么？”
屋里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是小金子么？这么晚了寻我做什么？”
梁金福小声道：“奴才有好东西孝敬鸣爷爷，顺便还想求鸣爷爷帮点忙。”
屋里没了动静，过了片刻，有烛火亮了起来，紧接着，门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