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学政被勾掉
三日后，贾珍盼得望眼欲穿的贾芸终于回来了。
贾珍在功名阁被人设套陷害时，贾芸在外头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没干过这种打探消息的活儿，跑了几趟之后才发现，这里面的水深得很。
市井坊间的小道消息，在茶楼坐几天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但这些消息多是虚假消息，即便有些真的，经过口口相传，添油加醋，早已经面目全非了。
贾珍显然不是要这些听个乐子。
贾芸只好另想办法去打探准确度高的消息。
另外一种渠道就是买消息，京都里有专门的场所用来消息买卖，明面上开门做生意的，只能买到经商消息、农产品消息和天时地形等大众化的消息。
像朝局纷争、势力划分、官职设置等涉及朝廷的信息，是不允许买卖的，也不允许打听，否则就是违反律法。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种消息一样有买卖，但全都在地下，且标价昂贵，不知真假。
贾芸曾经考虑过要不要买，但赖二给的银子不算多，买不了几条，也没地方去核实，最后还是放弃了这条路。
贾芸心思灵活，他从小家道中落，混迹市井，知道有些无赖泼皮消息灵通，便专程找到他们，每个都买了一点东西孝敬。
无赖们果然上道，收了贾芸的东西，笑嘻嘻道：“芸哥儿怎么不明白呢？要想知道各府的消息，最清楚的莫过于他们的门房。你只要搭上了这条线，啧啧，就连太太小姐们的绣花枕头是什么样式的，你都能打探出来。”
贾芸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但那些门房的德性你们也清楚，一个个像当了大官似的，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哪里这么容易搭上线？”
无赖们道：“这事说难也不难，门房天天杵在那儿大半天，下了值肯定要去喝酒。他们的月钱不多，喝不起花酒，多半是去老树胡同那里喝斋酒。你多去那里混混，带点银子，碰到喝不尽兴的，请他几坛，一来二去不就熟了吗？”
贾芸眼睛一亮，点头称谢，赶紧去了。
他在老树胡同里面混了十几天，果然朝中大大小小官员的门房几乎都出现过了。
有些府上强势，不缺银钱的，自成一个圈子，贾芸挤不进去。
而那些中等人家的府第，常常有赊欠酒钱的情况，贾芸趁机结交，很快发展成谈天说地的酒肉朋友。
贾芸只说自己是来做生意的，也曾参加科举过，可惜未能考取功名，因此对官员们的事情特别感兴趣。
见不过是个商人，门房们放松了警惕，一个个高谈阔论起来。
这里面只有很少一点是涉及贾家的，也有一些擦边的，贾芸全都记在心里，当晚回去了便写在纸上。
因此他去见贾珍时，手里已拿了厚厚一摞。贾珍接过，来不及细看，便道：“我有几个问题问你，我问，你答。其他的我有时间再看。”
贾云瞅了还站在旁边没有退下的赖二一眼，垂眼道：“是。”贾芸这个动作是在提醒贾珍，事关机密，是否需要屏退所有人。
贾珍当然懂他暗示什么，但他已下定决心收赖二为己用，此时故意不让他退下，就是示之以诚，把他当成自己人。
对于上位者来说，有时候只要一个小小的动作，底下的人自会感恩戴德，鞠躬尽瘁。
贾珍问道：“四王目前对朝局影响力如何？”
贾芸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他本以为贾珍会先问跟贾家有关的问题，没想到他更关心四王。
“南安王虽年龄偏大，但一年有九个月都要在边疆走动，很少在京都，所以对朝局没有直接的影响力。但因为他手握兵权，因此也无人敢小觑。”
“至于东平西宁二王，族中子孙凋零，也不得当今圣上欢心，因此势头逐渐衰微，平日里行事低调，不怎么爱出头。只因这两家曾有王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因此即便失了势，却也没人主动招惹。”
“接下来要说的就是和贾家交好的北静郡王，当年他们家军功最高，至今子孙仍袭王爵。他们虽已经不实际掌握兵权，但却跟边疆的镇守将领颇为亲近。”
“北静王一直和皇家关系不错，左右逢源。直到当今圣上登基，关系更进一步。虽说不领实职，但也常入宫陪伴君侧，时常讨论天下大事，君臣相得。因此北静王一脉虽不能跟当今权倾朝野的几家相比，但也算炙手可热，已比另外三王高出一头。”
贾珍心中一动，北静王如果经常面圣，那肯定要想方设法在宫中安插眼线。
蒋子宁所说皇帝去龙骧寺的事，北静王也必然知晓。为什么那天他故意装作不知？
他是真心与贾家交好，还是另有所图？
贾珍继续问道：“与北静王交好的，八公之中除了我们，还有其他家吗？”
这下子就连赖二也听出了不对劲，贾珍怎么对北静王穷追不舍？
贾芸答道：“从我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北静王与其他家明面上也还保持来往，逢年过节照样派人送礼，但却不如跟我们家亲近。”
贾珍心里冷笑一声，那可不是一般的亲近。
按原著中的故事线，这会儿秦可卿已经死了。
出殡的时候，北静王亲自前来致祭，那可是求不来的体面。
可问题就出在这儿，贾家有什么值得北静王礼贤下士到这种地步的？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他可不相信，就凭上百年前两家先祖的情谊，能让一个郡王为了别家的儿媳妇之死做到这个地步。
官场上，朝局中，没有情谊，只有利益。
只是这利益是什么，他现在还看不透。
贾珍一直没问贾家的消息，反倒是贾芸憋不住了，主动开口道：“老爷，我还打探到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就发生在几天前。翰林院递上去了折子，请圣上钦点派往各地的学政。据说一开始，政老爷的名字是排在前列的，没有意外，必然会成为一省学政。”
那是好事啊，学政虽无大权，但主管当地科考等文学教育事宜，非官声清明不能担任，深受当地士族和学子吹捧，对于提高贾家的知名度很有帮助。
然而贾芸顿了顿，神色凝重了许多：“但圣上却把他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