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家伙
入夜，月明。
青箖立在石上，一边观看月色，一边运转功法、呼吸吐纳。
在她的身旁，豆大的绿色火苗在摇曳着，已经是最后的时刻。
青蛇回返的路上，许家女儿未再发一言，直到此刻，她细微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蛇仙大人帮了我这么多，还未曾得知蛇仙大人名讳，可否告知小女子。”
青箖回过头望着豆大的火苗，她不明白为何这油尽灯枯的孤魂此时要问这个，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于是她便从石上跃下，用身子扫开落叶，挺起灵巧的尾巴尖在地上画起来。
之所以说是画而不是写，是因为青箖也还不识字，她只是一边听着角的提醒，一边从传授的青冥玄功上临摹样子画出了这两个字。
很快，地面的浮土上出现“青箖”二字，靠着月光明亮也能看的清楚。
许家女儿看罢，火苗抖动两下，她似乎是再无疑虑。
“谢过蛇仙大人，小女子许欣，别过青箖姐姐了。”
话音刚落，那火苗突地一闪，迸发开来，化作点点细密的荧光。
青箖看着弥漫周身的点点荧光，还不曾反应过来，直到听见角的提醒，方才回过神。
“许家女儿的魂魄彻底离开世间了。”
角的话音平淡，说完，他调动起自己残魂所剩不多的力量，将那些荧光尽数牵引至青箖身上。
荧光碰触到青箖身上的鳞片后，就直接被吸收了进去。
其中一多半都受到角的指引，被他纳入自己的残魂，另有少部分则被青箖的神识吞噬。
“这小女娃只是个凡人，因为受阴沉木所制乌木簪的影响，方才凝聚精魂化为鬼物，然其性情平和，即使被贼人所害，也并未化作厉鬼。因此这女娃消散后的魂力也是颇为净纯，全无半点煞气。
“托她的福，我这缕残魂算是基本稳固了。”
说完，一朵蓝绿色的火焰从青箖身上钻出，一个闪烁之后，立在了她面前。
“如今我也能以这鬼火形态短暂存续，虽然维持不了多久，不过终是自由了些。
“等待将来寻见一具合适的躯壳，我就可以彻底离开小蛇儿你的身体了。”
青箖吐吐信子：【所以你现在不会很快就死掉了？】
“当然。”角化作的蓝绿色火焰摇晃了一下。
【太好了！死不了就赶紧教我练功吧！】青箖已然兴奋起来，目的十分明确，全然没有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而忘了最开始的想法。
“你这小蛇……”角无言，这小蛇心思单一，根本不想那么多。
……
一个月后。
翠云山的竹林中，一片竹叶随风飘落，并在半空中被一根覆盖青色细鳞的尾巴卷住，那尾巴轻轻一甩，看起来并不使劲，然而那片竹叶却如同化作金铁一般，“噹”的一声钉在一根粗竹上，半片竹叶都没入其中。
【老家伙，你看，这可比聚气化刃省力多了，完全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哦！】青色尾巴的主人兴奋地左摇右摆，她正是一个月前才刚刚成妖的青箖。
看到青箖得意的样子，漂浮在一旁的蓝绿色火焰却完全没有反应。
“飞花摘叶的小把戏，一部分连灵气都感知不到的凡人，靠他们炼武习得的内力也能做到。不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倒也算有点用。”角的语气平淡，并没有对青箖自己琢磨的这些东西放在心上。
青箖吐吐舌头，白了他一眼，心中嘀咕着这团鬼火真是扫兴。
这一个月来，青箖在角的指导下对青冥玄功的修习越发熟练，在连续一个月的运转下，青箖终于完成入门，正式迈入了青冥玄功的第一层。
修炼到第一层后，青箖通过呼吸吐纳采食到的灵气比之前多了许多。
于是在修炼到青冥玄功第一层后不久，青箖体内的灵气就积攒到一个数量级，充盈的灵气冲击了她的经脉，并在持续了一个时辰的剧痛后，成功打开了她体内的丹田。
按角的说法，青箖此时已经是修炼到了采气境第二层的境界，等她能够第一次将丹田用灵气填满，就算是进入了第三层，而如果她能在丹田满溢后再打通一部分经脉，则算是进入采气境第四层，同时也就已经是采气境中期了。
至于具体该打通什么经脉，角并没有指明。
按他的说法：“只有人类的修炼体系最为成熟，对于在什么境界该做什么事都有十分详细的指引。而妖类则不同，妖是蒙昧的凡物生出灵智后的统称。
“因为开智前的物种不同，身体各异，再加上没有任何一种妖能有人类那般繁盛，于是对于各种各样的妖类来说，他们的修炼也大多属于自己摸索着来，既少有传承，也缺乏指引。”
在这一点上，青箖自诞生灵智之初，就正好有了一位能传授功法的指引者，无疑是已经走在了许多妖类的前面。
此时小青蛇半边身子搭在竹稍上，再次用尾巴卷起一片竹叶甩向远处，继续练习她不久前才自行领悟的技巧。
角化作的火焰漂浮在一旁，抖动了几下后，决定给她讲解了一些新东西。
“等小蛇儿你能将全身经脉打通，修到采气境圆满，再将全身灵气尽数炼化，并凝聚成一枚妖丹后，你就算是进入了下一个大境界——炼胎境。
“等到那时，我就可以教你怎么炼化喉中横骨，之后你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听到这话，青箖突然停下了练习飞叶的动作，她转头看向角化作的火焰，一双竖瞳直愣愣的瞅着。
“怎么了？”角对于青箖突如其来的反应有些意外，按这小蛇的性子，得知这些事情应该不会惊讶。
【我早该想到这个问题的。】青箖在心中念道。
【你说我要炼化横骨才能说话，可老家伙你现在就是一团火，连嘴都没有，你是怎么说话的？】
听到这话，角化作的蓝绿色的火焰顿时抖动起来。
“你这惫懒的小蛇，一看就是没读我传给你的那本《修炼通识》，虽然那本书是人族修士所著，可你要是看过就该知道，我这是用在神念传音。”
角的语气加重了些，蓝绿色的火焰也冒出了点红光。
“更重要的是，不许叫我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