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明争暗斗
翌日。
李榆钱以出去散步为借口，独自来到村落赤脚医生的住处。
村落唯一的医生，谢秋水若生病，肯定会先来此处诊断。
“江叔，你告诉我实情，秋水身体怎么回事？到底患有什么疾病？”
年过花甲的江淮望着来者，并没表现得非常吃惊，反而坐下倒好两杯茶。
“不用急，喝口茶吧。”
李榆钱哪能不着急啊。
可看见对方悠闲的模样，只好强行压制住心中的烦躁，一口喝完杯茶。
江淮动作就显得较为迟缓，脸色亦不如往常那般和蔼浅笑。
“你们两个是我看着长大的，感情一直以来都不错，情同手足，我膝下无子，一直把你们看作自己儿女对待。”
说罢，他将茶杯放回桌面，叹息一声，褶皱的脸庞显得更为苍老。
“只是这次，老头子我真的没有办法了，翻遍收藏来的医籍，我都没找到有效治疗方法，甚至找不到出处。”
李榆钱目光落在堆集于墙角的书籍，清一色陈皮泛黄。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他嘴角翕动，喃喃道。
“多则七八年，少则两三月，我无法判断，只希望你在这段时间好好陪着她，不要留下遗憾。”
他抬手揉着皱起的眉心，心脏好像与血管纠缠在一起，让他极为难受。
“难道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倒也不是。”
江淮斟酌少顷，又说道：“我之前让她尝试去寺庙祈求那些神像的庇佑，你尽量配合她，哄她这有治疗效果。”
“原来是江叔让秋水这么做，难怪我还奇怪，为什么她反常去寺庙，这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拜神求佛，确实不会得到祂们庇佑，可若自己本人相信，认为有治疗效果，那就达到了目的。”
“有些疾病，多是自己心理作用，担心这忧愁那，才导致愈加严重。”
“有一些在拜神求佛后，疾病会慢慢恢复，气相变好，皆是心底安心，吃饱睡好的结果，只是极小部分宣传，传着传着，例子变多，又更多人相信。”
“让她有个安心，不必胡思乱想，好好珍惜最后这些时间，这就是你最应该做的，懂吗？”
……
“榆钱，你怎么忽然想去寺庙？”
“中午出去散步时，我意外撞到一位来自安喜庙的大师，交谈一番后，我认为佛法似乎还挺有趣，这不是趁着无事可做，去稍微了解下吗？”
“哼，昨天你还让我烧掉安喜庙的平安符，现在就这么推崇它们了。”
李榆钱悻笑道：“我这不是认识到错误，所以亲自来赔礼道歉了吗？”
一刻钟路程，两人再次来到安喜庙——村落中建造规格最高的建筑物。
四周点燃着香、烛，依然冷冷清清，但地面保持着整齐干净。
李榆钱余光注意到谢秋水看向一旁，正是她前去祈愿那座殿。
明白她想单独祈愿，于是便主动开口道：“我想去后院找下大师打个招呼，要不秋水你先独自看看别的？”
“好。”
谢秋水眸光一闪，立即答应道。
两人分开。
为演戏更真实，李榆钱穿过主殿狭窄的小道，来到用于居住的后院。
没想到刚来一会，就有一个和尚朝着他走过来。
“施主有礼，来访于此，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
李榆钱抱手回礼，摇头说道：“一时好奇，无意惊扰大师休息，还望多多宽恕。”
“无妨，但观施主印堂发黑，霉运加身，似乎有烦心事，不妨一述，洒家说不定可为施主作解。”
李榆钱犹豫片刻，说道：“我确实患有重疾，医师诊断我至多活七八年头，最少仅两三月……”
他将从江淮得到的消息，一一跟这个和尚说出来，只是改变一些细节。
“依我之见，并无大碍。”
“嗯？”
李榆钱瞳孔正睁大许多，追问道：“作何解释？还望大师不吝赐教。”
“诚心祈求我佛庇护，诸灾诸难一切皆为虚妄，万事顺遂，死即受我佛接引前往极乐世界。”
“……”
李榆钱失望地摇摇头。
明知到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听到这个答案，还是让他感到叹息。
“施主，请相信……”
“胡扯！真是一派胡言！”
和尚还没有说完，突然传来一道喝止的大嗓子打断他。
“什么佛，什么庇护，什么极乐，都是一派胡言，荒缪至极！”
说话者跌跌撞撞地走上来，步伐像个三岁小孩，身穿一袭破烂的衣裳，头发披散，邋里邋遢，身发恶臭。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佛，没有极乐世界，更没有疾病，一切都是我们的幻想，我们也是假的，我们都病了！”
“？”
李榆钱指着胡言乱语的男人，向和尚问道：“这位也是你们庙里的和尚？”
和尚摇摇头。
“他只是一个流浪汉，脑子有点问题，只是平时喜欢往我们庙里钻，而我佛慈悲，愿意等他渡过劫难后，就接引他前往极乐世界。”
“非也、非也！”
“没有佛，没有极乐世界！”
“我们都是假象啊！”
邋遢男人对着两人大喊大叫。
“这个世界是一体的，我们都是一部分，从古到今皆是如此！”
“我们只是世界意志衍生出来的淤泥，我们被污染了，我们都是假的！”
“佛、极乐世界、疾病、花草树木，都是我们想象出来的产物，我们病了，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一切都是空！”
“我们的一切都是空！”
“只要我们把我们的一切都献出去，除掉这些无端的想象，那么一切都将无处遁形，所有都会消失！”
“什么狗屁疾病，都是我们的幻想，抛弃它，放空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哈哈哈……！”
“施主，你错了，我们是我们，世界乃是我们的渡劫的场所……”
看着和尚一板一眼地反驳，李榆钱无声地摇了摇头。
“大师，天色不早了，你们两位好好聊，我就先离开了。”
“施主再见。”
和尚行告辞礼，随后不忘嘱托道：“施主记得向我佛祈愿，我佛慈悲，多行善事，定会得到祂的庇护。”
“错了错了，都是假象，疾病什么的都是假象，都是假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