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灵能奴隶(其二)
贵族少爷的生活优渥,这点已经忘却在十一的脑子深处,奴隶不需要这种记忆,严格来讲,奴隶甚至不需要记忆。
他最先进入角斗场是六岁,父亲带他去看了一场死斗,两个奴隶笨拙地把刀砸到对方身上,鲜血飞扬,他们甚至不太会防御。
不过是一场比谁更先流血流到死的无聊演出,幼时的十一只觉得他们打的丑恶至极。
所以他如愿以偿,八岁那年被送进角斗场,成为奴隶的一员。
距离他初次看死斗,不过两年,十一的父亲就被其他贵族攻陷,死在上巢。
他的家人也一无所踪,亲戚和母亲,本就只是一个单薄的家庭,听说他们都被做成尸体淀粉丢到下巢去了,当然也包括他的父亲。
物尽其用,不要浪费。
八岁以前的人生戛然而止,遗留在十一记忆里唯一上过色的底片,是他父亲带着他进入角斗场的那天。
连同过去一起腐烂的,还有他的名字,那天角斗场收下的奴隶里面,他是第十一个被戴上奴隶项圈的,所以就叫十一。
此后他观赏了更多无聊的角斗,角斗场任何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最近的一次,失败者被人顶着推到墙上,血溅满了他的脸,温热,湿滑,腥臭。
他的朋友叫四,当然不可能从出生起就顶着“四”这个名字,那天进入角斗场的奴隶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年纪最小,据四说,他同样是八岁。
四因为体弱,暂时无法做体力活,只能去医务室帮胜者包扎。
托帝皇的福,他们的主人托马斯是一个主张不浪费的人渣,所以四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弱小而被丢到下巢去。
真是幸运,四时常对他这样说。
十一的身体相当不错,才八岁就表现得比一些十多岁的孩子还要厉害,他负责搬运食物,并非是给死斗胜者准备的精致晚餐,而是像猪食一样洒到每个奴隶面前的残羹冷炙。
他们可以互相帮助,他们只能互相帮助。
十一凭借自己傲视同龄人的身体素质,足以抢下两人份的食物,而四会偷偷藏下一点绷带和药水,替打完架的十一简单处理伤口。
这种互帮互助只是暂时的。
十一清楚自己的不同,他是这个世界里特殊的一份子,世界对他投下远超常人的注视——一个灵能力者。
最早意识到这点,十一的父亲还活着,会把他抱在怀里,站在塔尖见识阳光和风雨。
父母对他的选择是隐藏,连家族也不清楚这件事。
所以他忽然想起,自己也许久没有见过阳光和其他自然变化的事物,人需要阳光才能活着,而奴隶不需要。
总之凭借这份能力,他可以轻松地活下去,甚至是在角斗场傲视群雄。
不过他直到第二次角斗才正式用上自己的灵能力。
十六岁那年,他和其他奴隶一样接到角斗的命令,第二天就上台;十一清楚,每个奴隶十六岁之前都是只是奴隶,十六岁之后才是会角斗的奴隶。
如果自己凭借亮眼的表现,或许能让四不再角斗,而只需要永远地替胜者包扎伤口。
抱着这样的想法,十一倒是睡得相当安稳。
奴隶并非能够自由活动,他说不定会在赢下角斗以后,由四亲自替他包扎,到时候再见即可。
所有的奴隶在第一次角斗的时候都能选择自己想穿的衣服,这件衣服他们会穿很久,破损以后很多人会选择赤身裸体,反正衣服挡不住利刃。
十一的选择是一件漂亮的礼服,黑色裤子,宽松的泡泡袖,洁白的衬衣,他喜欢优雅的胜利,而非狼狈地挣扎求生。
一切都如他心意,漂亮的衣服,英俊的脸庞,优雅的动作,如贵族一般在角斗场场上行礼,等待对方就位。
看台上观众的呼喊也十分激烈,简直要溅起地上的沙石,这些贵族都抛弃了日常的平稳与优雅,只想看到鲜血碎肉横飞。
十一听着声音,手不禁热起来,紧紧握住刀柄,渴望收获胜利。
然后一切都戛然而止,他的鲜血迅速冷却,就像他八岁的人生一样,今日的相见,比他预想得要早很多。
四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衬衣,拎着刀,缓缓走进场来,他苍白的脸上睫毛微颤,不发一言,沉默地拉开架势正对着十一。
奴隶之间是没有友情的,任何情谊都不复存在,因为他们在巢都连人都不算,当然不配拥有人的情感。
十一的灵能力没有怎么开发,目前他只学会了一个用法,那就是操控情绪,让对方变得恐惧或者犹豫。
这是切实有效的,并非他的臆想,上个月是他第一次使用能力,让那个跟四抢饭吃的奴隶跪着求饶的并非是他的拳头,而是灵能的伟力。
出乎自己意料,十一没能动用灵能力,他笔直地跑过去,举起刀,挥砍而下。
这里会被四弹开刀,然后顺着十一大开的空门,给予他死亡。
十一讨厌所有出乎意料的事情,这会让他怀疑自己的明智。
挥刀的空荡,仿佛灵能失控一般,十一从来没有体会过的颤栗爬满自己全身,正是他从未咀嚼过的恐惧的滋味。
鲜血溅了一地,四没有反抗,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把刀挪动半分。
直到对方倒下,温热的血飞到十一的脚踝里面,吓他一跳,这简直是岩浆,烫得他想要蹦起来。
连续两次出乎意料,让十一觉得自己连那些挣扎求生的人都不如,他甚至忘了扶一下四,任由对方的尸体摔在地上。
那天四是闭着眼死的,并非死不瞑目。
十一则摆脱噩运,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屡战屡胜,甚至可以说是未尝败绩;很快,他就成了角斗场的头牌,替托马斯大笔捞金的他,甚至可以自由出入对方的办公室,喝他的酒,坐他的椅子。
除了脖子上的奴隶项圈,再没有能证明他是奴隶的东西,就连死斗,也像是他一个人的狂欢,拿其他奴隶的命发泄自己的不快。
这一切都直到今天,第三次戛然而止,十一发现自己的命运又一次跌入未知的漩涡,第二个出乎他意料的人此刻就待在眼前的办公室里面。
“笃笃笃”
女仆小姐隔着门很远便伸出手去敲门。
“进。”
白天听过的声音短暂响起,他跟着女仆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