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周家罪证
扬州城，忘忧轩。
作为一间私人会所，论奢华，忘忧轩在扬州城根本排不上号，唯一值得一提的，就只有幽静二字。
而作为八大盐商往来的私密聚集地，隐蔽也是忘忧轩最大的优点。
此时忘忧轩最深处密室中，八大盐商各大家族的家主齐聚一堂。
他们今日之所以都坐于此地，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商讨如何应对最近死咬着他们不放的林如海。
“林如海他疯了，他现在就想着拖我们一起死。”
见其他人都不说话，老神在在的喝茶，八家中脾气最火爆的周家家主周瑞率先打破沉默。
“他现在没日没夜的查盐务，多少年前就致仕的老盐官，他都派人去查，这是真打算鱼死网破。”
见众人仍旧没有反应，周瑞语气激烈起来。
“早年我们谁家没有卖过私盐，帐本做的再好，那也是假的，一旦哪家被抓到了痛脚，哼！”
扫了一圈在座其他七位家主，周瑞冷笑了一声，这让七人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虽然是在密室中，但这周瑞真是口没遮拦。
“私盐这要命的东西，尾巴早就割干净了。”
“十几二十年前的旧账，我不信他能翻出来。”
“就是，而且林如海如今的身体情况，能不能熬过这个月都是问题，只要他一死，扬州还是我们的扬州。”
就在其他家主出言反驳周瑞时，陈家家主陈琪冷不丁刺了一句：“你如此心急，不会是心虚吧？”
此言一出，室内众人顿时面色微妙，齐刷刷看向了周瑞，眼神闪烁。
在外人看来，八大盐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实际上八家面上和睦，私底下各有竞争，彼此间情报并不透明。
周家上一代家主死后，周瑞作为嫡长子继任家主。
在度过不稳定的权利过渡期后，周家不知为何，财力迅速增长了不少。
当时就有人怀疑是周家重新去碰了私盐买卖，但周家隐藏的得很好，其他人也只是怀疑，找不到确凿证据。
但如今林如海疯狗一样撕咬他们，周瑞这般急躁的表现，甚至言语不逊，难保这个怀疑不是事实。
“你什么意思？”
周瑞拍桌而起，伸手指着脸色阴沉的陈琪，厉声喝问。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
眼见周瑞和陈琪剑拔弩张，其余六人都冷眼旁观，不想掺合到他们之间的恩怨中。
陈琪和周瑞有私仇，这在八大家族中不是什么秘密，往常聚会，两人便会口舌争锋。
但今日要商讨之事非同小可，一直以来，八大盐商隐隐为首的沈家家主沈青虹制止道：“都别吵了，成何体统。”
沈青虹发话，周瑞和陈琪各自冷哼一声，停止了争吵。
“周家主，我问你，你伸没伸手？”
“自然没有。”
周瑞的回答十分爽快，但沈青虹听后，却是心中一沉。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真的又卖起了私盐！
在场八人中，只有沈青虹是与周瑞他们父亲一辈的老人，其余七人按辈分，全都得管他叫一声叔。
周瑞那点城府，在他这，根本就不够看。
心中判定周家此次不死都要脱层皮，沈青虹心思急转。
林如海如今这架势，不拖一两家下水，肯定是咽不下最后一口气。
周家既然牵扯私盐，自寻死路，何不顺势利用一番，让林如海咬死他，平息风波。
不过这种事肯定不能由他出面。
沈青虹隐晦瞅了一眼犹自冷笑的陈琪，他倒是个很好的筏子。
“没有就好，那可是破家的重罪，我们哪家都沾不得，既然都没有碰这东西，那盐务上，林如海就查不出什么。”
周瑞看不出喜怒点了点头。
沈青虹继续道：“不过盐院衙门也不是只能管盐务，你们各家这些年做过什么事，自家清楚，手尾扫干净没有，你们也心知肚明。”
众人闻言都心中一凝，一般来说，闹出人命的祸事，底下人都会报告，但就算是家主，也不可能事无巨细，难免会有遗漏。
好几人心中都打定主意，立刻回去做一次清查，于是纷纷告辞离开。
一连走了几家，其他人也没兴趣逗留，也都起身告辞。
待最后一人走后，沈青虹才起身缓缓朝外走去。
“发动暗子，让陈家知道周家在贩卖私盐。”
“是，老爷。”
…
…
长枪串葫芦一般，刺透三人身体，李云面不改色抽枪后退，血箭擦身而过。
周遭精神崩溃的汉子跪了一地，洪齐锋正指挥人手，挨个捆绑。
距离当日潘良平离开，又过去了一旬，此地是那位孙大人，承诺不出岔子的第三个大型据点。
洪齐锋率领的人，已经减员到五十八人，多为战损。
看了眼又卷刃的枪刃，李云从腰后掏出磨刀石，就准备保养一番。
这时却见洪齐锋神色惊喜跑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
“李公子，大喜事，你快看这个，这独眼枭居然是周家的人。”
“嗯！”
李云伸手拿过已经拆开的信封，从中掏出信，仔细查看。
上面写着周家指派独眼枭从哪处盐场，私运多少盐，然后去哪里卖，都清清楚楚。
看了眼日期，是一个月前发出的信件，落款处还有一个大红印章。
这独眼枭居然留着这么致命的证据，没有销毁。
但细细思量，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个月前，林如海一方刚刚发起攻势，打了八大盐商一个措手不及，并紧抓盐务。
这信从扬州城送来有延迟，那个时候盐场风声紧，独眼枭拿到信后，大概率来不及提货，所以暂时搁置。
这一路剿灭的据点中，有提了新盐来不及运出，也有还来不及提货，只有之前储存的旧盐的情况，独眼枭显然属于后者。
“周家完了。”
将信纸收入信封，揣入怀中，李云来到被他打断双腿，昏迷不醒的独眼枭身旁，伸手按在其胸口，就渡入一缕炁。
这可是重要证人，绝对不能死了。
因为收获了一条大鱼，李云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等待后方善后人员赶到，然后将信交给这几日一直做信使的潘良平，让他送去给那位孙大人。
之后李云一行人原地休整一夜，正准备出发时，放出的探子突然来报。
“李公子，发现一队人马，正鬼鬼祟祟往这边过来。”
“什么人？”
“不知道，但看装扮，应该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探子语气微妙。
不是一路人，那别管是来干什么的，都是敌人。
“走，去看看。”
为了隐蔽，此行李云只和洪齐锋，还有探子一起前往。
不多时，一处山包后，李云居高临下，发现了山路上，一行十人的队伍。
这些人神色凝重，每走一步，都警惕着四周的动静，并且像是在寻找什么。
思虑片刻，李云果断决定动手。
这十人虽然武功都不弱，但在李云面前，没人能走过一招，很快就全军覆没，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洪齐锋上前搜身，却是一无所获，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标识。
于是直接弄醒一人，开始审讯。
这方面李云并不精通，但洪齐锋早年是私盐贩子，于此道精通。
一阵压抑惨叫后，洪齐锋兴奋跑来报告。
“李公子，问出来了，他们是陈家人，是来搜集周家贩卖私盐证据的。”
原来是狗咬狗，林如海说的没错，八大盐商并不团结。
周家贩卖私盐的罪证已经送走，他们家落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偏又冒出个陈家。
如果周家知道陈家欲置他们于死地，肯定会疯狂报复，但其中该如何操作，他却是没有头绪，也插不上手。
还是交给林如海他们头疼吧。
“将他们都绑了，送去扬州城。”
“是。”
因为陈家人突然出现，李云一行不得不在此地多等一日。
而这一等，李云还等来了林如海的一封亲笔信。
看落款日期，是他攻破第一个大型据点后没几日，消息传回扬州城，林如海就写信给他，然后到今日才送到他手上。
拆开信后，林如海先是肯定了他的战果，然后以严厉口吻训斥了他的冒险举动，最后分析了眼下局势，告诉他友方盐商的接收能力，已经超负荷运转，吃不下更多的盐场份额。
纵然有些不甘心，但拿出地图一看，才发现整个两淮盐场，已经有三分之一落入他们掌控之中。
到时候周家一完蛋，空出来的盐田，还能通过正规渠道分卖给洪齐锋他们。
这样一来，他们手里就有足够和八大盐商抗衡的盐田，不用担心他们在盐田产量上做鬼。
所以原定一个月的清缴计划，二十日超额完成，此次行动已经算得上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