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杀意凌然
等待的半个时辰里,李云不断翻看着桌上的情报,争取将其中记录的每个细节都印在脑子里。
不知不觉中,半个时辰过去,黄亮回到紫藤居。
“公子,我回来了。”
“如何?”
“我找了附近百姓打探,但他们一听到义公帮,便都闭口不言。”
“没事,走,我们去找义公帮的晦气。”
“是。”
李云这边刚出门,吴玖这就收到了消息,立刻派出几波人从不同方向离开。
林如海虽然要考究李云,但也清楚他要收拾义公帮,必须先剪除他们在官场上的帮手。
不然李云一介白身,不能以私刑惩戒恶人。
…
…
离开盐政衙门后,李云带着黄亮,立刻直奔那被欺辱寡妇居所所在的街区。
情报上写明,这个时辰,那义公帮的小头目钱同,大概率在寡妇家淫乐。
一路东去,两人穿过两条繁华街道,来到一处幽静小巷。
巷口处,李云看见一个干瘦的老妇,面容愁苦的抱着一个三岁孩童,靠坐在墙上。
那孩童天真无邪,正扭着身子想往巷子里跑,却被老妇用力拦住。
视线越过老妇,投射进小巷,巷内三个青皮,正蹲在入巷第三户人家门前划拳吃酒。
这是一间陈旧的普通平房,泛黄春联残留在墙上,依稀可见岁岁平安字样。
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残酷弧度,李云快步进入巷子,不待三名起身青皮反应,一人一拳击打在腹部。
剧痛让三人背部高高隆起,面色涨红,双手紧捂腹部软倒,好似煮熟的大虾。
“看住他们。”
对来迟一步的黄亮吩咐一句,李云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男人的淫笑声,和女人的抽泣声交织传出,让李云心情更坏了几分。
哐当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里屋顿时一静,随后钱同的怒骂声传出:“哪个杂碎打扰老子好事,有什么事等老子爽完再说!”
李云没有言语,静静站在里屋帘子外。
屋内钱同又骂了几声,见没人回应,觉察出不对,快速穿上裤子,边往身上套衣服,边掀开帘子冲了出来。
然而还不等他看清眼前人模样,一个拳头快速放大,最后重重砸在他眼眶上。
“啊!”
钱同惨叫一声,向后仰倒,腹部又遭受猛烈一击,背脊不受控制弓起,侧身软倒在地,胃液混杂口水,顺着嘴角大量流淌。
见钱同彻底失去反抗能力,李云这才走到门帘前,问道:“穿好衣服了吗?”
屋内立刻传来清晰的窸窸窣窣穿衣声。
过了一会儿,屋内传出有些颤抖的声音:“好了。”
掀开帘子,李云站在门口,看向屋内衣衫凌乱的两女。
年纪大的看上去二十八、九岁,年纪小的看着才不到十三岁模样。
两女样貌相似,虽然不是特别漂亮,但也有几分姿色。
同时两女露出的手臂上,有明显的新旧淤青伤痕,想来身上会更多。
看到这,李云转身离开,路过钱同,伸手拽着他头发,在惨叫声中,快速往院子里拖。
招呼黄亮将门外三个青皮拉进来,老妇也抱着孩童入内。
院门一关,暂时隔绝外界,李云一边清理手上带血的发丝,一边回头望向从屋内整理了衣服,泪痕未干的母女。
“事情缘由我都知晓,我只问你们一句,恨他吗?”
老妇和两女看向钱同,眼中恨意几欲将他焚尽,但却无人敢说出口。
“周红。”
“啊?”
周红便是此事中的寡妇,她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便答应了一声。
“我知道你是委曲求全,钱同先是逼迫你,接着逼迫你母女二人,你应当知道,他只会越来越变本加厉,直到逼死你们,包括……”
说着李云看向老妇怀中,缩着脖子,不敢看他的孩童。
“你的儿子,拐卖孩童这种事,我不信你从来没听说过。”
这番话一出,周红母女之前止住的泪水,再次决堤,老妇也止不住哭泣。
那孩子见奶奶、母亲和姐姐都哭,也跟着一起哭起来,整个小院哭声一片,让李云心中很不是滋味。
但他此时还不能心软,继续道:“周红,就算退一万步,钱同玩腻了你们母女,不再迫害你们,你们受辱的事,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你如何自处,你女儿如何自处?
“你儿子现在还小,不懂事,但他总会懂事,以后他如何抬得起头做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再说了!”
周红精神临近崩溃,抱着头蹲在地上大叫,神情恍惚。
她不是不明白李云说的这些,只是她一直在骗自己,骗自己街坊邻居不知道她家的事,但如今伤口被血淋淋撕开,疼得她撕心裂肺。
李云见状,心知火候到了,上前扶起周红,沉声道:“去告官,我陪你一起去,我保证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你们家以后也不会有事。”
“你……你是谁?”
“我叫李云,现住在巡盐御史林大人家中,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好官,扬州知府都要给他面子,所以你相信我吗?”
李云紧盯着周红的双眼,表现出强烈的信心。
周红现在这个状态,急需一个强有力的依靠,才能克服对钱同的恐惧。
林如海的虎皮自然够大,他也没说什么落人话柄的许诺,他的确住在林如海家中,扬州知府也的确要给林如海面子,全是大实话。
周红愣了许久,转头看向哭得眼泪鼻涕直流的儿子,眼神逐渐坚定。
“我……跟你去。”
“黄亮,你留下保护老人和孩子,我和她们母女去告官。”
“是。”
用钱同四人的腰带捆了他们自己,打晕后,李云找来一根长板凳,两人挂一头,直接挑着前往县衙。
刚出门,他就听到一阵快速离开的脚步声,心中顿时有数。
事发突然,不可能是义公帮的人,那就只有林如海派来跟着他的人了。
这样一来,他就不怕官府方面徇私枉法,偏袒钱同。
巷子中其他几户人家,早已被之前的哭声惊动,此时见有人出来,全都悄悄观望。
待见到钱同连三个青皮如此狼狈出场,都惊讶无比,随后又见周红母女一同出来,更是差点惊掉下巴。
察觉到街坊邻居的视线,周红母女脚步立刻迟缓起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们现在回去,这事我就不管了。”
周红心中既羞又怕,捂脸道:“我们去,只是求恩公能快些走。”
“自然。”
语罢,李云当即加快步伐,大步流星往外走,周红母女要小跑才能跟上。
扛着四人走街穿巷,有人还认出钱同和周红母女,立时队伍后方聚集了大量看热闹的百姓。
好不容易走到县衙,一路上备受煎熬,几次想要放弃,都被李云严厉喝止的周红,立刻快步跑到登闻鼓,拿起鼓槌,用力敲了起来。
登闻鼓响,师爷第一时间出面,然后代周红写了状纸,然后广陵县县令升堂审理此案。
明镜高悬牌匾下,留着八字胡,微胖脸,一眼看去有些奸诈面相的县令端正坐下,拿起惊堂木抬手,重重落下。
啪的一声,公堂外议论纷纷的百姓在衙役威武的喝声中迅速安静。
周红母女和已经醒来的钱同四人,全都下跪,口呼叩见青天大老爷。
李云现在是白身,虽然不情愿,但也入乡随俗跪下,只不过没有叩首,昂首挺胸,抱拳行礼。
堂上县令一眼就看见容貌气质出众的李云,打量一番后,看向周红母女。
“民妇赵氏,有何冤屈?”
“回大人话……”
已经到这一步了,周红再无顾忌,边哭边将被钱同欺辱受的委屈说出,其女儿也不断抹泪。
公堂外的百姓有一部分还不知是何事,听得钱同做的恶,顿时群情激愤,让县令不得不再拍惊堂木。
“可有人证?”
经周红述说,县令请了那条巷子的几户百姓来作证,又分别审讯了钱同四人,很快他们就认罪了。
此案关键就在于周红是否敢顶着世俗的眼光,告发钱同,要他们认罪,证据实在太多了。
并且当下时代,虽然男尊女卑,对女性多有歧视,但在此类案件上,有一个不成文的惯例。
那就是女子以自身贞洁为代价告状,天然先认定男方有罪。
因为所谓的礼教和妇道,真的会压死人。
周红的事早就不隐秘了,所以她才破罐子破摔,为了儿子站出来反抗。
县令雷厉风行,当场依律判处除赔偿银钱外,钱同杖责三百四,其他三人杖责八十。
大顺对强奸罪判得很重,依律是杖责一百七,因为钱同是淫辱母女,罪加一等,所以责罚翻倍。
三百四杖刑,钱同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事实也是如此,钱同只扛了二十八下,就在哀嚎中一命呜呼,其他三人也都没扛过这个数字。
公堂之上,周红母女连连磕头感谢,公堂之外,百姓高呼叫好。
李云默默看着这一切,思考着如何善后,起身时,他注意到县令看向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那是一种审视中,带着认同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