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离宗
翌日。
刚推开草庐大门的杜若，被吓了一大跳。
趴在床榻上的陆离双目无神，有进气无出气，精神萎靡到了极点，几乎可以用油尽灯枯来形容。
“是师弟啊……嘶~~”
访客到来，陆离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五官因剧痛而堆积，轻轻抽着冷气。
“师兄？你怎么了？昨晚也没睡好？”杜若问。
陆离：……
何止是没睡好？是一宿没睡！
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琢磨出了这么折腾人的修炼方式，竟然需要挨揍才能变强。保守估计，他昨天夜里起码挨了数千鞭，痛得数度昏死过去，直到卯时才结束修炼。
令人遗憾的是，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
『神通·铜筋铁骨（入门）』：33/10000
提升神通熟练度所耗费的经验值，是提升术法的十倍，睡满一百天才能修至小成。可怜陆离挨了一宿的毒打，经验值涨幅还不如安稳地睡上一觉，最要命的是……殷子君不知道陆离有如此方便的法门，依旧打算采用这种惨无人道的修炼方式。
按照他的说法，昨晚不过是开胃菜，大的还在后面呢。
“师弟你也没睡好？”陆离回过神，发现小师弟同样一脸倦容。
“嗯，”杜若轻轻应了一声，“大半夜的不知是谁偷偷杀猪，吵得我半宿没睡着。师兄，我怀疑是殷长老半夜突然想吃猪肉了，声音就是从他的洞府附近传出的。”
陆离黑着一张脸。
什么猪叫？师弟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等等……师叔的洞府不隔音吗？小师弟是怎么听到的？
“师兄，你的脸色好难看。”
“师弟啊，你昨天听到的声音，其实是师兄不小心摔下山崖发出的惨叫。”陆离随口扯谎，给昨晚传出的惨叫声找了一个借口。
“啊？”
杜若那双桃花眼瞪得老大，连忙给自己找补：
“师兄以后走夜路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师兄以后再也不走夜路了。”陆离虚弱地说。
系统已经收录了神通‘铜筋铁骨’，鬼才要使用那种自残的修炼方式，做着梦就把熟练度提升了不香吗？
当务之急是找个借口离宗，逃离师叔的魔爪。
“对了，师弟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今早我去领灵石，恰好碰见诸事堂的张师兄，他托我问你伤势如何，如果没有大碍应趁早领取贡献委托。张师兄说师兄你今年一次都没有完成，很容易在年底的‘剑查’中不合格。既然师兄气色不佳，还是再缓缓吧……”
“不！”
陆离激动地抓住杜若的手。
“麻烦师弟带我去诸事堂！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是我辈修士的分内之事！我的伤势不值一提！”
“好。”
杜若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倒退一步拉开距离，脸上莫名的红晕转瞬即逝。
……
诸事堂位于天门峰西麓，恢弘雄伟。
巨大的石门永远敞开，铅灰色的墙壁将大殿分割成若干个空间，殿内人山人海，弟子们却整齐有序，丝毫不显拥挤。
陆离站在距离木质楼梯附近的房间前。
楼梯蜿蜒曲折，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很少有人踏足。他前面还有四位弟子，刚刚掀起蓝色的布帘走进房间，不知道要等多久。
“师弟，为什么我们不上楼？我看楼上人少。”
“一层都是‘黄级委托’，适合炼气期修士，二楼、三楼、四楼分别是‘玄、地、天’级委托，对应的是筑基期、结丹期、元婴期修士，师兄你真要去？”
“算了吧。”陆离可没活够。
杜若看着一副吃瘪表情的陆离，掩嘴轻笑。
“唉？”
陆离忽然发现了盲点：“师弟，我们这里不是外门吗？外门怎么还有适合元婴期修士领取委托的地点？什么条件才能进入内门啊？”
这不科学，元婴期都进不去内门，那内门都是什么妖孽啊？
难不成都是仙人转世？或者是被退婚的？被挖走至尊骨的？母亲是一种草本植物成精的？
“师兄有所不知，一千岁的元婴与三十岁的元婴，自然不可相提并论。”杜若娓娓道来，“至于进入内门……其实也不难，在十年一度的外门七峰大比中，骨龄在百年之前并进入青云榜前百者，即可进入内门。那些骨龄超标却修为强大的修士，则会成为外门的执事、护法，地位并不逊色普通的内门弟子太多。”
“剑阁外门共有多少弟子？下次七峰大比是什么时候？”
“天门峰有两千多人……其余六峰也差不多。”杜若仰头沉思，“上次七峰大比在七年前召开，再有三年师兄就能参加了！”
三年……
陆离默默思忖着这个数字。
按照前世推算，相当于一个学生上完整个高中，说长不长说不短不短。
但对于此世的修仙者而言，三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这时前不久进入小屋的四位弟子走了出来，陆离与打他们打了一个照面，互相点头以示问好。
陆离深吸一口气，掀开布帘。
屋内的布局堪称简单，大约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坐在长桌前，盛水的三足鼎摆放在他的左手边，右手边则是一个茶碗，一旁青花图案的茶壶冒着袅袅白气，正对门口的墙壁上悬挂着颜色不一的令牌。
“这位师兄，有没有适合练气初期的委托？”陆离问。
“陆师兄，你真失忆了？”年长的弟子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陆离。
这一声“陆师兄”把陆离给整不会了。
这位仁兄外貌显老，和他出门说是他叔叔都有人信，想不到还要叫他师兄……他在天门峰的辈分到底有多高？
“张哲师兄，陆师兄的……”杜若指着自己的额头，“你懂的，不要在意这些小事了，有没有合适我们的委托？”
其实最开始陆离打算一个人接任务，可转念一想人生地不熟，还是找个向导为妙。恰好杜若最近也想出宗历练，两人一拍即合。
“倒是有一个，限定在六人之内。”张哲从身后取下一块令牌。
“青州边境的韩家村最近被一头练气三层左右的牛妖骚扰，民生哀怨。有村民星夜赶至县衙求援，可长谷县的供奉也无法杀死那头牛妖，只能求剑阁出手……你们杀掉牛妖，让长谷县令用官印盖在令牌之上，即可圆满完成委托。如遇委托之外的情况，可在令牌中注入灵气向宗门求援。”
“贡献点数呢？”
“五十。”
陆离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笔账：
五十贡献点数＝五十下品灵石，均分之后就是一人二十五，相当于两个半月的“底薪”。这么看宗门福利还是挺好的，免费发灵石还能让弟子摇人，散修可没这种待遇。
“师弟你看这个委托如何？”
“没问题，不过，师兄，昨天……”杜若忽然扭扭捏捏的。
陆离明白杜若的意思，昨天一顿饭他欠这位师弟二十五颗下品灵石，这笔款子当然全部要用来还债。
“师弟放心，兑换的灵石都归你。”陆离点头。
他和马某人一样，对钱（灵石）不感兴趣，这次出去只为躲避师叔的“酷刑”，顺便在外面睡半个月提升境界。
“请张师兄为我们记录。”杜若解下腰间的身份令牌。
陆离同样把令牌递了过去。
流程与昨天在膳房相似，张哲将两人的令牌虚划过三足鼎，碧波荡漾，一抹青色沁入令牌。
“宗门可以凭借令牌定位到你们。”张哲归还两人的令牌，“从今日算起，一个月之内必须回宗。”
“明白。”
陆离揣好令牌，出门后恰好遇见高月以及两位不认识的师妹，双方点头致意，礼貌地擦肩而过。
没走几步，背后传来甜到足以腻死人的声音：
“陆师兄留步！”
陆离转身，与杜若对视一眼，两人面面相觑。
高月稍稍提起裙角，健步如飞，长发在肩头起落。
“高月师姐，韩梅梅师姐，王玉茹师姐。”正式见面，杜若躬身行礼。
听到“韩梅梅”这个名字，死去的回忆又在攻击陆离了。
他的脸色古怪，很想问这位师妹是不是有一个名叫“李雷”的道侣？
“陆离师兄，杜若师弟。”简单的寒暄后，高月开门见山，“师兄，你和杜师弟领取了韩家村除妖的贡献委托？”
“是。”
“师兄好快的手。”高月的脸上满是幽怨，“那个委托本来是我们先看到的，谁知回去拿令牌的功夫，就被师兄捷足先登了。”
“嗨，师妹再接一个委托不就得了。”陆离还以为是过来讨债的呢。
“韩家村是韩师妹的故乡，她本想为父老乡亲略显绵薄之力……”高月碎碎念。
陆离听明白了，韩梅梅师妹打算人前显圣。正所谓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她没修仙之前家乡妖魔肆虐，修了仙之后妖魔要还是肆虐，这仙不是白修了吗？
“师妹的意思是？”
“此次委托可否加上我们三人？”高月问，“请陆师兄和杜师弟放心，我们不要贡献点数。”
“可以更改人数吗？”陆离问。
“只要不超出限制即可。”
“师弟？”
“全凭师兄做主。”
“既然韩师妹有心，我这个当师兄的要是拒绝就是不近人情了。”陆离笑着应允。
反正去两个和去五个没区别，尤其是对方不仅不分走报酬，还要出力干活……这样的好事请多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