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百姓苦
九日后。
“二郎,家里还有多少粮食?”李家媳妇躺在病床上接过丈夫递来的一碗米粥虚弱道。
“还有满满一大缸呢,先吃着,吃完再来一碗。”李二郎神情不自然道。
自家媳妇前不久刚生了一场大病,如今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
“你莫骗俺,明明之前就把家里大部分粮食拿去卖了给俺买药。”李家媳妇和自家丈夫同床共枕多年,一眼就看出了他在说谎,关切道:“你多久没有吃东西了?都瘦了。”
李二郎双眼立马就红了,滚烫的泪珠直在里面打转,低头带着哭腔道:“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祸事?司祭他们神仙打架关我们凡人什么事?我们只求个吃饱穿暖平平安安而已啊!”
村里家家户户基本都是这个状态,此前只要没有粮食了,稻稷女神往田里一挥就能长出大把大把的粮食,所以大多都将粮食交给村里出售了,只留下几日的口粮。
可如今田里不说稻谷,就连野草都被啃食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寸草不生的黑土地,以及怎么杀也杀不完的蝗虫。
“莫哭,司祭大人总会想出办法的,这苦日子会熬过去的。”李家媳妇小小抿了口米粥,将剩下的大部分递到丈夫手里安慰道:“你吃罢,吃完还要去干活哩。”
“我等会就将那下蛋的母鸡给杀了,反正没有粮食鸡也养不活了,等到将家里的牲畜吃光要是还司祭大人还没有解决的法子,我们就搬去其他村子吧,只要能够平平安安就够了。”
李二郎和着热泪也同样抿了口米粥便推回到媳妇手里,起身便出了门,为了不让媳妇担心,他还有一个消息没说。
那就是司祭在鼓动村里的青壮年准备冲击兴安村,如今已经有上百号人在做准备了,毕竟就是他们害得稻稷村如今连吃饭都困难。
不过他并不打算参加,准备一打仗便带着媳妇逃离这里,去其他村,不卷入这些大人物的事情中。
可是天下之大,又有哪里是不一样的呢?这些超凡脱俗的大人物只要一念兴起,便是底下人民的白骨累累。
……
三日后,深夜。
此时已经是五月底了,六月雨季也即将到来,这时不时淅淅沥沥的雨点便是最好的兆头,屋内的衣裳晾了几天都干不透,墙壁湿漉漉的不停往外露着水珠。
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
百十来号人趁着夜色潜藏到兴安村附近,寂静的黑夜中接连不断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偶尔更是有金铁碰撞的声音,格外刺耳。
这足以证明他们的不专业,毕竟往日里只是田地里耕作的农夫,哪里会有杀人劫舍的经验。
已经可以远远看到兴安村木墙上巡逻人举着的火把了,所有人都不禁咽了口唾沫。
不过自家司祭说了,兴安村的司祭自有他来应付,自己等人只需要对付兴安村的村民便足以,只要打赢这场战就能拿回属于自己的粮食和财富。
咻!
一支火箭突兀地划破夜空,照亮这些人惶恐不安的脸,紧接着便是木墙上急促的钟声,本来已经陷入黑暗的兴安村顿时被火光照亮,越来越多的人手持火把登上木墙。
这都是君红颜留下的布置,镖局在外走镖,不仅会留下明面上巡逻的人,更会在不远处留下暗哨,以便预防不测。
“敌袭!”木墙上不知谁喊了一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道破空声,一道道在黑夜中仿佛隐身般的箭矢射来,稻稷村的队伍里马上就传来几声惨叫。
“冲!拿回我们的粮食和财富!”为首的人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那张布满沧桑的脸,正是旷实,他高举柴刀和门板做成的盾牌冲在最前面吼道。
其他人受他鼓动也纷纷发出怒吼,跟着跑起来,如果打不赢这场战,迎接他们的只有家破人亡和流离失所。
身边的人不断中箭倒下,等冲到距离差不多的时候,有人投掷出装有火油的罐子,落在木墙燃起一片熊熊大火。
地上的殷红的水坑照映出火光,将这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等冲到近前的时候,一块巨石从深处飞来砸碎了木墙的城门,兴安村内顿时传出惊慌的叫声。
“是对方司祭投掷的石块!我看到了!他只用双手便将石头抛了过来!我们司祭呢?”
稻稷村的村民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纷纷从巨石砸出的缺口涌入,可随后便又陷入了绝望。
他们发现兴安村的村民不仅手上拿着朴刀和盾牌,身上更是穿着轻甲,装备之精良比起正规士兵也不遑多让,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农夫所能比拟的。
而且这些人明显受过训练,武力高超,往往一人就能轻易打败四五个稻稷村的村民。
“退!快退!我们根本打不过!”不断有人发现异常想要从缺口溃逃,但后路已经被五个兴安村的村民堵死,围成圆圈将他们死死包围在其中。
从始至终,稻稷村的司祭除了扔一块石头外,便没有再出过手。
“还要再继续吗?谷司祭?”陈阳站在木墙最顶端,招出神威不凡的郁垒,盯着丛林放声道。
他也从未对稻稷村的村民动手,因为除了邪祟恶神之外,神明对于凡人杀戮过多会沾惹上杀生业力,不止会有碍于以后修行,还会自降本身威能。
所以在战争中,往往只能神对神,人对人。
估计稻稷村的司祭也是抱着这个念头,才会鼓动村民前来送死,妄图做最后一博,却不料兴安村的村民武德昌盛。
三十个兴安卫便轻而易举击退了上百个稻稷村村民。
黑暗深处寂静许久,最后传来一声叹息道:“不必了。”
谷余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朝陈阳施了一礼,拿出一块小小的印玺道:“陈司祭手段高超,谷余输得心服口服,山河印献上,我也任凭处置。”
“只求陈司祭放稻稷村的村民一马,他们不过受我鼓动罢了,本质不过是乡间劳作的朴实村民。”
这谷余想必也知道胜算不高,所以将山河印随身携带,发现大势已去时不仅没有逃走,反而牺牲自己保全村民。
如果没有鼓动村民前来送死一事,倒也称得上是尽到一方司祭应有的职责。
“好说,如若可以,我也不会多造杀孽。”陈阳拘来印玺,一刀便斩落闭目等死的谷余头颅。
要是他不袭击兴安村,陈阳说不定会放他一马留他做事,但袭击了兴安村,就需要留个榜样给周围的村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