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天局已成，无人能逃
“我？”
沙奕凛然笑道，“我不过是与猪刚鬣一样的可怜人罢了。既然摆脱不了这天地束缚，何不争一线生机呢？”
他的话令卵二姐震耳欲聋。
争一线生机？如何争？
她的肩膀、胸脯、腰身都在颤抖，再次发问道：“你想说什么？”
沙奕略微低头，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挑明话题道：“我想说……你假装怀孕这么久，就不怕露馅吗？”
卵二姐骤然将手捂在腹部，脸色发白，满眼不可思议道：“不可能！你怎会知道此事？我从未与旁人说过！”
原来她肚子里竟然是假的，亏猪八戒日夜勤恳，为娃娃绩衣裳。
“你伪装得确实很好。”
沙奕肯定道，“但从我怀疑你的那刻起，我就在想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线索？直到我起来了，有人与我说过。”
“你——是蜘蛛精！”
他的话令卵二姐再退一步。
沙奕继续说道：
“猪刚鬣那呆子不清楚蜘蛛生育的过程，但我碰巧知道。十月怀胎是人类的事，与你们蜘蛛可没关系。”
“一只蜘蛛从怀孕、产卵到孵化，通常只需要一个月时间。而你应该早就生过了，孩子也已被你送走了吧？”
到了这一刻，卵二姐终于明白一切伪装在这个和尚面前都没有用了。她颓然坐倒在地，神情悲戚且充满萧索。
完了、完了。
如果这和尚是天庭或灵山的人，那她的一切谋划都付诸于东流。
孩子……是她最后的底线。
果然下一秒就听和尚问道：“所以，孩子在哪？你为何一心求死？你不会以为贫僧也像门口那些小妖一样好骗，认为毒药能杀死猪刚鬣吧？”
沙奕好整以暇，“我猜它只会令猪刚鬣癫狂暴走，将所有人统统打死。就像曾经打死你的大姐一样，对吗？”
他的话宛如尖刀一样扎穿卵二姐的心，她终于抑制不住，猛地跃起，身体在腾空瞬间变作巨大蜘蛛扑向沙奕。
砰——
一股重力将她摁在地上。
沙奕起身走来，居高临下道：“你太弱了，你根本挣不脱天命。”
卵二姐拼命挣扎，眼露绝望。
“是！是我大姐贪图他的九齿钉耙，非要杀他夺宝。结果令他在睡梦中暴走，将我大姐和她洞中婢女打杀！”
她终于说出真相，“没有什么淫辱至死之事，是我愧对他们……”
可听到她这么说，沙奕直摇头：“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真相。我想知道，若那毒药发作，他也会将你打杀。”
“哦不，还有你腹中的孩儿。你真正的目的，是希望你与孩儿都死在他的耙下。你……希望他亲手杀你们！”
“告诉我，为什么？”
“你一心求死的用意是什么？”
卵二姐恢复人形，蜷缩在地上。她不可置信地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究竟是谁？”
沙奕负手叹道：
“你还是不愿意说吗？容我猜猜，你与他都是天仙转世。能让你们畏惧且无法反抗的，只有一个——天庭。”
“他不杀你，天庭难安。对吗？否则你与他以及你们的孩子都会死，魂飞魄散，再无轮回，永远被天庭磨灭？”
卵二姐全身抖得像筛子一样，这些话说出去会死的。没人敢说！
沙奕却像浑然不觉，蹲下身看着她笑道：“有人一定要看着你和肚里孩子。死在猪刚鬣的手里才能安心。”
“只有这样，猪刚鬣才会一辈子活在内疚里，彻底丧失对生的希望，背负满身血债和业障，任由他们摆布。”
“而你不愿意他活成这个样子。”
“但你没有选择。所以你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他一条性命。让他安度此生，不入轮回，修成正果。”
“那些人答应你，只要你和孩子死了，他就能消除业障成正果。”
“我说的……对吗？”
他感同身受，喟然长叹。业障，还是业障。凡人脱不出因果轮回，仙佛以此摆布众生，包括那五虫与五仙。
流沙河之困，与之何其相像！
卵二姐的泪水簌簌落下，她终于放弃了一切伪装和挣扎，全面释放着内心的痛苦。她为这一场安排付出太多。
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对自己挚爱的人出手，目的只为了求死？
无分善恶，皆属深情。
可猪八戒……他知道吗？
原来做一个傻子才是最幸福的，可傻子心里的痛苦也只有傻子懂。
站在卵二姐的角度，她要如何破局？与猪八戒敞开心扉，只会引来天庭打杀。她可不知道猪八戒不可被替代。
就算猪八戒死不了，她和藏起来的孩子也会被打得形神俱灭。
那放弃猪八戒逃走呢？
她一只小妖怪能逃去哪里？天下虽大，莫不在天庭的管辖之下。
所以，她别无选择。
那站在猪八戒的角度，他能破局吗？他本是天蓬元帅，掌管天河十万水军，交友广阔，底蕴雄厚，他能破局吗？
不能。
他的一切都是天庭给的，他更是西行取经的一枚核心棋子。凭他一个玄仙境的天蓬元帅在仙佛面前犹如蝼蚁。
他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妻子卵二姐，更救不了自己的孩子。
“天局已成，无人能逃啊！”
沙奕嗟声长叹。他前世鉴宝时见过太多天局，可都不如这一场。
卵二姐终于止住泪，心灰意冷道：“你既已知道，那就杀了我罢。”
她以为沙奕是天庭派来查她的。如今她一切谋划败露，再无生机。
“我为何要杀你？”
谁知沙奕笑道，“卵二姐，你想岔了。我方才说过我是与猪刚鬣一样的可怜人。所以我不杀你，而是帮你。”
卵二姐怔住。
她泪眼婆娑的视线望向沙奕，才发现这个高大魁梧的和尚身上透着一股善意。她有些不相信：“你……要帮我？”
沙奕双手合十：“正是。”
卵二姐见他说的认真，终于相信几分。但旋即又叹道：“可要如何帮？你猜得没错，这是天庭设的死局。”
“我与夫君身在局中，无路可逃。”
沙奕转过身，坐回石桌，凝声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以后就留在我这源沙世界里，替我打扫洞府。”
“这方世界非寻常仙神所能探查，你可以在此安享寿终。至于外界，我会用分身变成你的模样，假意受死。”
“二是按照你的原本计划来，由你亲身求死，再入轮回。我会替你照看猪刚鬣，助他修成正果或逃脱此局。”
“而我会在你的魂魄上种下印记，等到日后由他寻你转世之身。只是轮回苦度，那时的你也不知是何模样。”
“还是否……惦念此情。”